吕布忽俯身就拜,又大义凛然地说出这么一番劝进的话来,着实叫在场众人始料未及。

    最初反应过来,也扎扎实实地朝项羽跪下,大声附和的,自是早一步体会到吕布良苦用心的范增。

    范增心旌激荡,哪管自己一身老骨头,愣是以敏捷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跪下,又凭那前所未有的中气十足道“正如奉先所言,还望大王顾念天下百姓、早日稳固局势,晋封皇帝之位吾等不才,亦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一语惊醒梦中人。

    见最得大王宠信倚重的二人具都跪下,众人哪儿还敢呆站着

    遂争先恐后地跪下行礼,不论真情假意,皆一边称颂项羽功绩,一边大声劝进,从而表明忠诚与顺从的态度。

    他们哪会认为这是吕布自作主张,而是不约而同地将这当做是范增为让项王顺理成章晋封帝位的精心谋划,与这位最不得了的吕爱将一道安排的一场劝进戏码。

    项羽面无表情,只定定地盯着伏拜在地、执意不起的爱将。

    眸色暗沉,似有万千思绪翻涌。

    连他也不解具体缘由为何单是见着平日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爱将,这般卑下地伏在自己履前的这一幕,竟会如此难以忍受。

    他着实不愿见奉先跪自己。

    未过多久,项羽便下定决心,缓缓地吸了口气,沉声道“诸位既谏,孤虽不才,亦需受之。”

    至此一顿,飞快道“诸位请起。”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快到嘴边的话,也被霸王这不按古礼、过于干脆爽快的表态给卡住了。

    按照古礼,项王纵受群臣劝进,也当客气谦让一番。

    待臣下支持,反复数回,方可勉为其难地称帝,以示恭谦德行。

    哪想项王骨子里毕竟是个血性汉子,于这上悄无声息了数月,到关键时刻,反倒不拘这等小节了。

    群臣一头雾水,吕布却是求之不得,心里乐得开花。

    他老久未曾对人行此跪拜大礼,虽远不至于膝疼腰酸的地步,但就他那傲脾气,又哪会乐意拜久了

    得亏这憨王识趣,固然平日反应迟钝了些,该挺身而出、接受那水到渠成的皇帝称号时,却是不枉多让。

    不过,哪怕憨王真为遵守那劳什子恭谦礼法,折腾虚头巴脑的辞让不就的那套把戏这辈子也就一回,忍便忍了罢。

    得亏这憨子行大事时的利索劲儿,还真有几分老子当年风范

    吕布拐弯抹角地自夸一番,面上凛然,心里却甚是满意,麻溜地起了身。

    不料才一抬眼,就意外地与那憨子的灼灼目光对上。

    这憨憨帝总瞅他作甚

    吕布被那闪着精光似的重瞳子瞅着浑身发麻。

    不等他缓过这口诧异的劲儿,气势汹汹地瞪回去,憨帝已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转而看向不论心思如何、面上皆满是忠诚的群臣,忽问道“博士何在”

    闻言,一直寂寂的叔孙通眼睛一亮。

    前秦尚在时,他便是待诏博士,后受胡亥擢用,被晋为博士。

    见秦势渐颓,他当机立断,侍奉楚王心,又于那日宫中事变时见机够快,转而顺从项羽。

    然他不长于谋略,也不擅于游说,始终默默无闻。

    今日劝进虽是事发突然,但他却隐隐约约察觉,此或为自己等待已久的出头之日。

    当真等来这句,他哪管自己心如擂鼓,毫不迟疑地出声道“臣在。”

    项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即位之礼,一切从简。”

    叔孙通精明圆滑,哪儿听不出项羽的言下之意

    霸王进封帝位的即位礼,真将由他主持

    叔孙通心绪激荡,哪还在乎愿委他以重任的项王,究竟重不重礼仪规范

    他毫不犹豫,当即在同僚嫉妒的目光中大声应是

    项羽将此务吩咐下去后,好似怀揣着甚么心事,遂干脆利落地散了庭议,唯独留下吕布一人。

    范增虽揣了满肚子的话想与大王说,却分得清轻重缓急。

    见是奉先被大王留下,他心里反倒更定,欣然顺势告退了。

    吕布满心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憋着等人走干净,才转过身来,一脸纳罕地问这憨子“大王有何吩咐”

    项羽却只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目光望着他,始终默然无语。

    直看得吕布寒毛直竖,欲要再问时,忽又垂眸,淡淡道“无事。”

    吕布眼皮狂跳。

    若非他自知不敌这憨子一身蛮力,就冲对方这无事耍他玩的气人劲儿,也必得饱以一顿老拳。

    项羽浑然不知爱将心里转悠着大逆不道的想法,面色心事重重,突然问道“奉先可有所求”

    他之所求

    吕布微眯起眼。

    还能有甚么,自是那刘耗子的脑袋

    他毕竟曾在喜怒无常、动辄使粗的董胖贼跟前混得风生水起,对此类试探之言,早已练出了一身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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