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椅上动弹不得,不管这是在哪儿直接就停了车,他不喜欢听到那些话。

    自我贬低一般。

    在他的眼里,无论是周殊易还是祝川,都是绝对骄傲的。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性子虽然娇纵任性但本性赤诚,从来不会欺压比他弱小的人,张扬跋扈也只是对他一人。

    他不允许任何人贬低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什么富二代只会玩弄别人的感情,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心薄行泽不在乎,明明当年他一走了之,让祝有思给他一笔钱做分手费,他也没有办法减少自己的爱意一丝一毫。

    要说卑微,他才是那个最卑微的人。

    当年他贫穷至极,学费都是七拼八凑,什么都给不了他,唯一一次带他出去吃东西还害得他生病,能得到他的眷顾已然是很幸运了。

    他不敢奢望那么多。

    八年后重逢,他用了最卑鄙的手段将他留在身边,用婚姻和法律困住他,甘冒风险也要抓住最后一点机会。

    至于他说的毕业后不会再有联系,薄行泽醍醐灌顶般一片清明,整个人都愣了。

    这段话是当初他说过的

    他们分手的前一周,自那以后祝川就再没出现过,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退学、出国,从他生命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薄行泽愣神的间隙,祝川猛地将他推开,嘴唇被咬破,疼得厉害。

    他舔了舔血迹,眼眶发酸发呛,那些话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从谁的口中说出来,对于他来说一样杀伤力惊人。

    不过好在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周殊易了。

    薄行泽伸手,蹭了蹭他嘴角再次渗出来的血迹,疼得他眉头颤了下,下意识转头避过去。

    清酒味变得具有攻击性,仿佛这两个字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但祝川向来只管着逆鳞戳的人,任性得很。

    薄行泽还沉浸在那些话里,喉咙吞咽了好几遍才勉强能够张开口,却又生怕伤到谁似的小心翼翼,“你听到过,是不是”

    祝川现在也回过味来了,不想提当年的事,“听到什么我累了,走吧。”

    “那些话。”

    薄行泽不太肯定,当年那些话他是不是都听过,但当时他在宿舍里没有任何人,祝川一贯不会早回学校,不可能知道。

    但如果这句话是两人分开八年的原因,他再难以启齿也不想这个误会再让两人分开,语气急切道“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祝川闭着眼睛,“不愿意。”

    他不想听到那些他当年只是迫于无奈与自己逢场作戏,从而才能摆脱他纠缠的话。

    是,当年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对薄行泽言听计从,连易贤都说他被管住了,像个小媳妇一样薄行泽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乖得不得了。

    他不想再受一次羞辱,宁愿自欺欺人薄行泽曾经喜欢过他,回应过对等的爱意。

    薄行泽胸口发紧,有些呼吸不过来,也不管祝川乐不乐意听,自顾自地说“我家庭条件很不好,我父母常年劳作所以身体很差,攒了很久甚至连家里的宅地都背着我卖了,才凑了点钱让我上学。”

    “我从小穿的衣服都是哥哥们剩下的,作业本和铅笔全靠学校的奖励。因为成绩好所以他们很希望我能成才,就算倾家荡产也会供我。”

    祝川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但耳朵无法像眼睛一样闭起来,他放在另一侧的手指还是攥紧了。

    车里很安静,薄行泽的声音很慢很低,像是马上要说出什么沉重的话题来。

    “我大哥当时找到了一个女朋友,但是对方要求买房子和车子。我爸妈拿不出钱,大哥心烦便有些怨恨,和家里吵了一架跑出去喝醉了酒跟人打起来,打伤了一个富二代。”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在跟你交往。”薄行泽骤然停住,敛下睫毛覆盖住眼底情绪,像是一瞬间从那个霸道总裁变成了当年的少年。

    骄傲不折。

    “我爸妈打听到你们家地位崇高,阿姨也很知名,一定丢不起人。让我、去跟你家里要钱,否则就把我们的事情公开,到时候你跟我结了婚,自然”

    薄行泽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好一会几欲再说,但胸口仿佛塞了铅块,呼吸落下去的时候一顿一顿,艰难无比。

    家人对他来说,是倾尽一切供他学习让他有今天成就的人,同时也将教给他的一身傲骨折碎,让他用最龌龊的手段索取钱财。

    他一直很尊敬的父母,甚至说出了如果那小少爷不听话,就哄着他拍几张裸照,到时候不怕他们周家不服从这样的话。

    这些话说出来,仿佛抽干了薄行泽所有的力气,他不愿意让祝川知道自己有这样曾经想算计他的人存在。

    所以他鲜少提起家人,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他们颐养天年,自己留下一少部分仅够生活。

    他希望尽力报答父母恩情,可没想到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一早就被他听见了,当时说的那么决绝,就是希望断绝他们的念想。

    没想到第一个断绝的,是他的殊易。

    薄行泽说完,见身侧的人没有回应,以为他又睡着了,徒劳的闭上了眼睛,也许他们之间只能这样重重误会地纠缠到老。

    他当时说出的那几句话,可能要用八年、八十年来弥补。

    那时候如果祝川很爱他,听见这样的话该有多伤心,才能一声不吭地离开他,直到八年后还声声如泣地冲他喊出来。

    薄行泽心脏紧缩,似乎能够感觉到祝川当年那个骄傲的样子,听见这些话时的伤心,亮丽雀羽都黯然失色。

    他也记得那么久,是否能当做他也是对自己有所留恋的,只是当初被伤的太厉害了。

    “那些话并不是我真心,只是”薄行泽知道他睡着了,却还是固执地说“我不想要你或者你父母的钱,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家有钱,也不希望你会觉得,我是因为钱才跟你在一起。”

    那时候他更多的还是傲骨,父母的要求不仅打碎他的骄傲还让他在祝川面前低人一等,他不愿意为了钱出卖自己和两人的感情。

    他一遍遍地告诉家人,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靠自己的能力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不想要周家的钱,更不可能让祝川回家要钱给他。

    “我都告诉你了。”

    薄行泽声音很低,似乎带着一丝发颤的叹息。

    祝川根本没睡,靠着副驾另一侧的眼角渗出一点水渍,他只知道薄行泽家里穷,但不知道穷到那个地步,活得那样辛苦。

    他家里人还曾经动过那样的念头,逼迫他卸下骄傲。

    但如果薄行泽跟他提,他一定会给他钱。

    从小到大,压岁钱、零花钱他都不知道有多少,还有些名表、限量鞋、奢侈品堆积如山,钱对他来说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他知道这个人骄傲,不会因为钱屈服,但没想到他不屈服的原因是这样。

    他当时也骄傲,没有冲进去质问,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所以后来他在病床上想见他一面才那么难。

    薄行泽对不起他,他也一样对不起薄行泽,一个用合同婚姻困住他,他也是想用这个合同报复回去,相互纠缠互不放过。

    他不是好东西,薄行泽也不是,充其量是两个互相折磨的烂人罢了,不,薄行泽还是优秀的,烂的只有他自己。

    “叩叩”

    薄行泽回过头,两位脸色铁青的交警站在车窗旁边,冲车里冷冷地行了个礼,然后严肃张口,“下来”

    薄行泽回头看了眼“睡着”的祝川,拉开车门下去。

    交警“你说你们,啊家里地方太小不够你们玩儿是吧跑到大马路上来找刺激这里是能随便停车的吗交通标志看不懂禁停驾照怎么考的”

    薄行泽不语,老实挨训。

    交警看他态度良好,但这行车安全是不容忽视的,于是语重心长道“开车不仅是一个人的事情,还要路上的行人和你的乘客你得对自己和他们负责,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就晚了”

    薄行泽说“是。”

    交警探头往车里看了眼,“睡着了”

    薄行泽怕他们要把祝川拉出来训,忙道“睡着了,您有话跟我说。”

    “我瞧你这打扮语气也是个精英人士了,工作压力太大了出来找刺激看你们亲半天了,亲完了还不走,等着再来点大的”

    薄行泽脸色不太好看,交警训也训够了,开了罚单又仔细交代,“以后千万不要违反了啊一定要严格遵守交通规范爱护生命生命只有一次后悔就晚了行了,快走吧。”

    薄行泽上了车,扣好安全带重新启动车,祝川还没醒,他长长舒了口气不再说了。

    一路宁静,薄行泽将车停到地下车库打算坐一会,结果身侧的人忽然说话了,“不下车,真想在车里找刺激”

    薄行泽吓了一跳,“你醒着”

    “嗯。”祝川动动身子,蹙眉说了声“蜷得厉害睡不着。”

    “那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吗”薄行泽再次紧张起来,掌心几乎瞬间蒙上一层细汗,比刚才解释的时候还要紧张。

    “听见了。”

    偏偏祝川就会吊着他的心玩儿,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可偏不说,非等到他受不了了才开口,“你看不上我的钱呗,觉得用我的钱侮辱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薄行泽想去碰他又不敢,在伸出去的一刻倏地收回手,眸光急切到几乎红了,“我我爱你”

    严弦说,下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我爱你。

    “”冲口而出薄行泽也愣了,祝川也猛地睁开眼,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傻眼了,这是哪一出

    薄行泽面上尴尬,“不是。”

    祝川勾着眼角“哦”了一声,状似叹气又像是讥诮,“哦,不是爱我。”

    “不是爱的。”薄行泽生怕他误会,因为天生的内敛冷默的性子让他很难说出这样的话,这些年又没有另一个人总逼着他说喜欢,他更是生疏。

    “一会是,一会不是,那到底是不是”

    他咬着牙,低声说“我爱你的,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爱你。这八年,哪怕梦境里,我都没有一刻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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