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重新笼罩起自己。

    “出去”杜若看着眼前人影重叠,捂着胸口低吼。

    “王妃、王妃可是累了,歇一歇也无妨。”那喜娘端着喜帕,闻得此声,一下跪在了原地,再不敢上前,只偷觑了一眼杜若,见她面色泛白,眉间紧皱,强忍着疲乏。

    她伺候过不少世家子女的洞房之礼,知晓这些自小娇生惯养的高门贵女,吃不消一日繁琐礼仪。面前这位,想来更娇弱些。

    “你们先退下,这里我伺候王妃便好。”茶茶瞧着杜若没有说话,又见她这副模样,亦猜想是旧疾发作,便撒了喜钱谴退喜娘。

    “替我宽衣。”片刻,杜若恢复了一点力气,起身吩咐道。

    礼服七重,腰封玉革,一样勒得她难受。她想,这样撑着,不用魏珣进来,自己先要背过气去了。

    “好”茶茶边脱边道,“左右无人,且解开松快些。届时殿下来了,再穿上行礼也来得及。”

    茶茶打小侍奉杜若,知她自六岁起得了痛风之症,更受不得劳乏,这些年好不容易精细将养,加上练鼓乐活泛了手足筋骨,算是勉强控制着。万不要这一日繁琐礼仪,又扯出了病根,便实在不值。

    故而,她手下麻利,纵是礼服锦袍繁琐,这须臾之间已经解了大半。

    “使不得使不得”郑嬷嬷瞧着,上前推过茶茶,将杜若脱了一半的礼服系回去,不情不愿堆着笑意道,“这都是有规矩的,如何能此刻宽衣王妃出身礼仪大家,切不可任性。”

    “磕到哪没有”掀了盖头,松了腰封,又撤了那么多多婢子阔了空间,杜若神思清明了大半。伸手扶住险些跌到的茶茶。

    “奴婢无碍”茶茶瞧着郑嬷嬷近了杜若身侧,敬她年长,只得稍稍往后退去。

    “小丫头做事毛躁,且随老奴回去,调教两日”郑嬷嬷剜了茶茶一眼,捧起腰封给杜若围上。

    “待明日老奴回了德妃娘娘,给王妃选几个可心的来,都是老奴教养好的,包管王妃满意”

    “茶茶”杜若往前迈出半步,拨开郑嬷嬷握在她腰间的手。

    “是”茶茶走上前,将腰封重新解开。

    “将五色南珠冠也摘下。”杜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王妃岂可如此,宽衣卸冠皆有时辰,是要记录在册的。”郑嬷嬷压着怒气,“王妃难道不知,此举若传出去,有拂信王殿下颜面。”

    “重得慌”杜若冲茶茶蹙了蹙眉。

    “王妃忍一忍,马上便好。”茶茶宽慰道,稍后才回过郑嬷嬷,“嬷嬷若不说,外头谁能知道。难不成还是我们自个出去不成”

    “话不是这样说的”郑嬷嬷见这主仆两晾了她半天,现下总算搭话了,便正了正脸色,拿乔开口,“这尊敬是从心底出,发自肺腑,断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奴才侍主,妻子奉君,都是一样的道理。这是信王府,殿下便是所有人的主子。”

    “嬷嬷说得对”杜若面上浮起一点笑意,却未盈入眼眶,“所以,不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

    “太尉府有教引姑姑,来时教了本郡主规矩。”杜若拂开茶茶的手,自己将五色南珠冠的耳绳解开,“可是本郡主不愿守。”

    “王妃此话”郑嬷嬷还想说些什么,然随着杜若头冠卸下的那一瞬,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张着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连带茶茶,亦愣住了。

    大魏风俗,出嫁女皆挽发盘髻,以发髻饱满牢固彰显日后婚姻之和谐可靠。民间亦有“新婚夜不散髻,翌日如初到白头”的说法。

    今日,给杜若梳妆盘髻的更是宫中手艺一流的嬷嬷。既显皇恩,又寓彩头,梳的发髻定是万分牢固稳定

    毕竟,信王殿下问鼎储君位,已是公开的秘密。是故新妇从头到脚、一点一滴妆容衣饰皆马虎不得。

    却不想,随着杜若五色南珠冠卸下,哪里有什么发髻。

    夜风临窗,烛影摇曳,唯见她三千青丝如瀑滑下,覆背而垂。

    “王妃,您、您的发髻”然郑嬷嬷还未问出口,便更惊愕了,“您眉心”

    方才顾着礼仪,又因发冠珠帘的遮挡,郑嬷嬷也未曾在意,此番确是看清了,杜若眉心竟未饰花钿。

    青丝不盘髻,眉心不饰钿,分明就是一副少女打扮。

    “这、这”郑嬷嬷又急又气,语不成调。

    “花轿颠簸,散了发髻。出汗,又晕了花钿。”杜若说得云淡风轻。

    “不吉,不祥”郑嬷嬷跌跌撞撞出了喜房,“老奴、老奴要去回了殿下”

    杜若懒得理会,只随手丢了发冠,争一刻心宁神爽,让尚且酸疼的手恢复地快些。

    却不想,门外一个声音沉沉响起。

    “王妃都说了缘故,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杜若没有抬头,她识得这声音,只稳稳握住了袖中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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