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汪”。

    直到陆俨和巴诺上了车,薛芃笑着目送车子开出小院,这才回到屋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屋里的温馨一下子消散了,如今只留下一点余温,还透着冷清。

    薛芃没有在一楼逗留,很快去了二楼的实验室。

    台面上,依然是她之前研究到一半的湖水样本,但是检验到现阶段,已经进入了瓶颈。

    父亲薛益东留下的仪器比较老旧,想要再进一步得出更精准的结果,发现且分离出更多微生物,就需要借助实验室的设备。

    薛芃想了一下,很快将已经得出的结果记录和样本一起放进包里,准备周一拿去实验室,或是转交给主要负责水利研究的母亲张芸桦。

    接着,薛芃又将白天收到的信封拿出来,然后将从信封上提取下来的微量物证进行检验,初步结果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皮屑,或是其它可疑之处。

    信封上的微量物证,大部分都是尘土。

    而且它是经由无人机传递过来的,就算原本沾了什么,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恐怕也被风吹的差不多了。

    薛芃叹了口气,却又不死心。

    这要是十年前,刑事技术发展有限,她可能也就放弃了,当时放在现在,任何物品,哪怕再细小,也能揪出个一二三来。

    于是薛芃又拿起棉签,在信封上进行第二次提取,她甚至将信封拆开,露出包在最里面的两个角,用棉签在里面蘸取,再进行检验。

    就这样,经过了将近一小时的努力,薛芃终于发现了一点东西。

    但详细结果并不肯定,只能大概确认一个方向就是鸟类绒毛。

    鸟类绒毛这会是巧合么

    在茅子苓的案子里,也曾经出现过一种叫斑胸草雀的鸟类绒毛。

    当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信封里的绒毛属于哪一种鸟类。

    唯一肯定的是,这些绒毛是在信封里面的死角处发现的,而不是在信封外面。

    如果是外面,那就有可能是在空中运送的途中,和鸟类发生接触而沾到。

    可现在是在里面,这就一定是接触过信封的那个人,也和鸟类接触过,甚至有养鸟。

    薛芃安静片刻,将信封样本和湖水样本以及记事本一起收好,随即拿起那把钥匙,一边在手里玩着,一边开始整理思路。

    按照逻辑推断,这把钥匙很有可能是开启某扇门的,而非是某个盒子。

    通常开盒子的钥匙不会这么大,而且盒子是可以挪动的,这就意味着它会丢失,会被破坏。

    再说她整理过薛奕的遗物,从没有发现什么上锁的盒子。

    还有,这个人单独将一把钥匙寄给她,可能性应该有两种,一种是需要用到钥匙的那扇门,她将来可能会遇到,还有一种就是,这扇门已经出现了,只是她没有注意,或是忽略了。

    正想到这,薛芃的手机响了,是张芸桦发来的微信。

    张芸桦“明天要不要回家一趟,你常叔叔会过来,说收到朋友寄的特产,他一个人吃不完,给我送过来一些,还说好久没见你了。”

    薛芃很快回道“好啊,那我明天上午回家,中午一块儿吃饭。”

    话落,薛芃就将钥匙和照片手机包里。

    这一觉,薛芃睡得并不踏实,即便睡着了,脑子里也翻来覆去的在想事情,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周日早上,薛芃起床后,还觉得有点困劲儿,简单吃了早餐,喝了咖啡,便拿着包和手机出了门。

    因为车号限行,薛芃叫了辆车就往张芸桦住的地方去。

    一个小时后,薛芃进了门,张芸桦笑着将切好的水果端出来,让薛芃赶紧洗手尝尝看。

    薛芃应了,拐进厨房,就看到一个驼着背的男人背影,很明显能看出年纪,而且后脑勺的头发也已经斑白。

    是常智博。

    薛芃叫了一声“常叔叔。”

    常智博正在炖肉,听到声音转头一看,顿时笑了,脸上的纹路舒展开,看上去很亲切“小芃啊,快洗个手,尝尝我给你们拿来的水果。哦,还有,中午有海鲜,都是我一个朋友寄过来的,特别新鲜,你可要多吃几口。”

    薛芃并不多言,只是一直微笑着听常智博念叨,然后又往桌上看了一眼,有鱼有虾,这顿倒是丰盛。

    等薛芃洗完手出来,就和张芸桦一起坐在桌边摘菜。

    张芸桦也跟着开启了念叨模式,一会儿说薛芃不要光顾着工作,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肠胃,人只要吃不好,哪儿都不会好,一会儿又说还要早睡觉,不加班的时候就不要熬夜,伤肝肾等等。

    薛芃只是时不时点下头,“嗯”一声,并不打断。

    等张芸桦嘱咐了一圈,停下来,薛芃终于逮着机会,这才开口“妈,正好有个事,我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薛芃很快就提到需要进一步做检验的湖水样本。

    张芸桦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问“那个陈什么的案子不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吗,你们还在查”

    薛芃说“案子已经了结了,但我总觉得这瓶水有问题,是我揪着不放罢了。”

    张芸桦叹了口气“你这脾气啊,还真跟你爸一模一样。他啊就是,不算工作内容里的,只要让他抓住点眉目,他也会跟着较劲儿,就非得在鸡蛋里挑出点骨头渣子才能满意。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脾气,才能有那些成就。他对江城的地质、水利,都是有大贡献的。”

    张芸桦随口挑了几件薛益东生前的事讲了一遍,薛芃只专心地听着,直到张芸桦话锋一转,说“一会儿把样本交给我吧,我周一带回去看看。不过你也不要太较真儿了,在工作上还是要平常心,你有这么大精力想案子,只要你愿意抽出一点点时间想想个人问题,我也不至于老唠叨你。”

    个人问题

    哦

    薛芃垂下眼,应了“我每天在局里,见到的不是物证就是人证,还有嫌疑犯,听到的都是家庭纠纷,还有因为家暴引起的命案,我哪有心情和精力去找啊。”

    “那你那些同事呢就没看着人还不错的”张芸桦追问。

    薛芃没接话。

    张芸桦又道“你那个高中同学呢,你们不是一起上的公大吗,他也在你们市局,你们俩就”

    张芸桦指的是陆俨,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薛芃打断了“这种事,我想顺其自然。”

    张芸桦一愣,刚要接话,这时薛芃的手机就响了。

    薛芃立刻拿出手机,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

    韩故“我又来当说客了。”

    薛芃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我说过了,霍骁醒来的事和我无关,我”

    但这句话刚打到一半,还没发出,韩故那边便又发来一句“这次是霍骁本人的意思,他说想当面感谢你。”

    薛芃指尖顿住,盯着屏幕上这句话,脑海中想到的却是薛奕、霍骁和康雨馨的那张合照。

    薛芃愣了片刻,等醒过神,才看到韩故说“不过他现在还在复建,说话还没有完全恢复,要见面可能得过几天。如果你再拒绝,我想他还会再让我跟你提第三次。”

    薛芃吸了口气,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两个念头,一是拿着照片问韩故,二是当面试探霍骁,因为这两人都认识康雨馨,也都和薛奕有过一段关系,问他们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自然,这话此刻是不能提的。

    思及此,薛芃又把刚才的半句话删掉了,转而回道“那就等他可以见人了,咱们再约吧。”

    这下,诧异的反倒是韩故“你同意了”

    薛芃没多言,只回了一个字“嗯。”

    转眼到了中午,薛芃和张芸桦、常智博一起吃了午饭。

    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薛芃还拍了两张照片,转手发给陆俨。

    等到吃了两只大虾,陆俨那边也回了“是常叔叔送的”

    他指的自然是常智博。

    薛芃一愣,问“你怎么知道”

    陆俨很快也发了两张照片过来,一样摆的满满当当的餐桌,差不多的海鲜盛宴,桌边有三副碗筷。

    然后,他说“昨天我妈也收到常叔叔送来的海鲜,今天特意做了一大桌,让我回来吃饭。”

    这还真是巧。

    薛芃回道“那你多吃点。”

    陆俨“你也是。”

    薛芃放下手机,转而又去拿大虾,谁知一抬头,就对上张芸桦和常智博的目光,就像是探照灯一样盯着她瞧。

    薛芃问“看什么”

    张芸桦放下筷子,问“跟谁发微信呢,一边发还一边笑。”

    薛芃淡淡道“就是我那个高中同学,你知道的。”

    “哦,小陆啊。”张芸桦又问“都聊什么了”

    薛芃仍是不紧不慢的“聊常叔叔的海鲜。”

    随即又转头看向常智博,说“我这个高中同学,常叔叔你也认识的,他叫陆俨。”

    常智博一愣,随即问“小俨啊你们是高中同学”

    “不止,我们还是一起上的公大。”

    “哦,对,对,你们都在市局上班,那肯定是认识的”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了,很快,常智博就念叨起以前和陆俨一家做邻居的日子,那时候陆俨和常锋还是发小,一直到上高中前,两人的关系都很近。

    直到陆俨和常锋上初二那年,老房子的住户们面临搬迁,两家大人为了孩子上高中考虑,便开始寻摸四处的学区房,就此各奔东西。

    聊完这段,常智博又开始想当年,提起他年轻时和薛益东一块儿如何拼事业,提到当年的情怀,还提到薛益东的志向和理想。

    那时候的薛益东性格非常直,人也实在,他对江城这片土地很有感情,对地质研究也有情怀,只是因此常被同事们在背后议论,说他太乌托邦,不够现实。

    但常智博却觉得,薛益东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学者里,最务实,也最有前瞻性的一位。

    薛益东当年的很多想法,在当时看比较遥远,目光短浅之辈必然无法理解,还会嘲讽,可是放在现在,很多事都一一应验了。

    若是薛益东现在还在世,必然会成为江城的地质、水利方面领袖级的人物。

    张芸桦这时也说,不止当年,即便现在所里也有一些年轻人,提起薛益东就很兴奋,还说他是精神上的引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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