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白的汤在铁锅里翻滚着, 白气蒸腾, 鲜美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容话望着面前的骨汤火锅, 喉结上下滑动,“这是你做的”他指着骨汤问慕别。

    慕别拿了双筷递给容话,“不相信”

    容话接过,坐在凳子上, “不相信。”

    他说话直白,慕别舀了碗骨头汤给他,“我也不相信。”慕别用一旁放置的方巾擦了擦手, “狐狸们做的, 他们中间以前有人当过厨师。”

    容话是真饿了, 几勺就把汤喝完,“你家里的狐狸厨艺真好。”

    “厨艺好你就多吃点。”慕别一手搭在桌子上, 撑着半边脸看着容话吃,自己却没动筷。“我每天让他换着花样给你做。”

    容话对着慕别笑了一下, 夹起汤锅里的配菜和肉骨,安静的吃着。

    慕别在容话对面替他烫菜, 动作有条不紊,烫好后用另外的碗装好, 推到容话面前。

    “你不吃”容话看着碗里堆得满满的时蔬山菌, 问道。

    “吃过了。”慕别慢条斯理的继续逐一烫着别的菜, “你这次受的伤, 比前几次都重, 好好养着, 不要再想别的有的没的。”

    容话闻言,摸了摸自己心口缠着纱布的位置,“还好。”

    只要小心动作不要牵扯到胸膛的皮肤,并不算多严重,也没有他在山洞里时疼的那样撕心裂肺。

    慕别突然收了手,两筷之间夹着的一片竹笋掉进了汤锅底端,“你把别人的命当命,自己的命就当成儿戏。”

    他嗓音低沉,调子却是慢悠悠的“你这条命什么如果时候不想要了,先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收着”

    总好过落在某个不相干人的手上,还要他心绪起伏。

    容话咽下嘴里的东西,“我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儿戏。”

    慕别抬眼看他,“那就是你觉得自己打得过狼妖,能从他的狼爪下全身而退,顺便还能救出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辞间想要表达出的真正含义不难听出。

    他在说容话不自量力。

    “我刚开始并不知道山神庙里有什么东西。”容话辩解,“我只是想找到游殊,你跟我说过千面很危险,他抢走了我从乡长手里把游殊放出来的符纸,还拿走了游殊的一条尾巴,我怕游殊被他蛊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就像柳草和幼儿园的榕树精一样”

    慕别神情变冷,“千面又找上你了”

    容话点头,“他还在我面前从成年人变成了小孩。”

    慕别沉吟半晌,说“那你也不该一个人去找游殊。”

    容话眉心轻拧着,“那我应该放任他不管吗”

    慕别道“你该等我一起去。”

    “我给你打电话了,我打不通。”容话捏紧手里的筷子,“打了好多个,都打不通”

    慕别一腔怨火被这句话浇了个湿漉透彻。

    容话垂下眼,“抱歉。”

    慕别从不是他什么人,只是普通朋友,他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必须为他做什么。

    游殊的事是他一意孤行,什么后果都该他自己承受,像现在用着究责的口吻反倒来埋怨无辜的慕别,这幅怨念的模样实在太难看。

    可口的骨汤烫菜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容话放下筷子,一言不发的喝着手边的水,企图用这种方式缓解自己此刻的境况。

    水里有丝甜,还有丝米香的味道,容话没有去细品,接连喝下三杯,病白的脸上渐渐泛出异样的红。

    慕别原本是想借着游殊这件事给容话敲个警钟,万万没想到这一记警钟却敲到了他自己的头上。他揉着眉心,一时没去管容话,等抽回思绪时,容话已经抱着瓷杯,面色通红,双眼清亮的望着他。

    容话这样的神态慕别不是第一次见,他起身拿过容话手里的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侧目看向门外,“谁准备的酒”

    独角鬼披着狐狸皮露出半个身影,低眉顺眼道“主人,小酒怡情,半推半就的就”他说到这里对屋内做了一个羞涩的动作,“您比我可懂。“

    说完还贴心的替他们关上门,嬉笑着跑远了。

    慕别砰地一声把瓷杯放回桌面上,容话像是被吓到了,脖子往后退了退。

    慕别打量着容话的醉态,忽然坐回凳子上,朝容话勾了勾手,“过来。”

    容话眸色看似清亮,其实脑子早就昏的云里雾里,见有人朝他勾手他便乖乖的走了过去。

    慕别拍了拍大腿,“坐上来。”

    容话又乖乖的坐上去。

    慕别动作轻佻的在容话腰上捏了几把,“我问你什么,你都乖乖答,好不好”

    容话腰上被摸得痒,下意识的想往相反的方向。可他现在面对着慕别,两条腿分开坐在对方的腿上,无论他怎么躲,都逃不出慕别的掌控范围。

    他有点急了,一掌拍在慕别的手背上。慕别这才收敛了几分,重归话题“容话,你父亲小时候都是怎么教育你的”

    容话的衣领里起了薄汗,慢吞吞答“爸爸小时候工作很忙,经常不在”

    他答得语序紊乱,明显是酒劲上头。慕别便换了一种浅显的问法“你性格像谁”

    容话热的拉扯着衣领,含糊道“像礼仪老师。”

    “他都教你什么”慕别顺手替容话解开领上的两颗扣子,酒热得到了发泄口,容话舒服的叹息,“教很多”

    容话大开的领口下,露出因为酒意而变得泛红的肌肤,慕别看似随意的从中瞥过“现在还记得哪些”

    “我都记着。”容话语气里藏着点骄傲,“要对人谦逊,彬彬有礼,谈吐得体,尊重女性,随时随地保持举止优雅,不能失态。”

    条例太多,他一时有些记不起来,开始掰着手指缓慢的道“热爱和平,善待生命,面对别人的恶意相待,要用平和的心去看待。要原谅他,不能以暴制暴,还要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的去保护身边的人”

    慕别掐了一把容话的脸,及时遏制住容话接下来的话,“你那老师是不是还教你要舍生取义,为了别人可以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容话揉了揉被慕别掐过的地方,一字一顿“作为一个绅士,如果有必要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慕别闻言,心里陡然生出一把无名火,“你是不是还想过,有一天能拯救世界”

    容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小时候,想过。”

    慕别“现在呢”

    容话眼睫颤了一下,“长大了,发现。世界,不需要我,拯救。”

    慕别想气又想笑,胡乱的在容话头上摸了一把,把容话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成为一个绅士,你从小就这么想”

    容话点头复又摇头。

    慕别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明白”

    “爸爸希望我是最优秀的儿子。”容话道“最好的儿子。”

    慕别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容话的后颈,眼睛里带着些鲜为人知的情绪,“那你做到了吗”

    容话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我本来就很优秀。”

    慕别眼中情绪一扫而空,不自觉染上笑,“优秀倒是优秀,就是有点傻。”

    “我才不傻。”容话语气有点凶。

    慕别不徐不缓道“那条鱼因为嫉妒把你推进海里,我听盛玉宇说你还很轻易的就接受了他的道歉,这不是傻是什么”

    容话蹙眉道“我是,审时度势。”

    慕别哼笑“审什么时度什么势”

    容话眉心又蹙了几分,“我怕他,又回来报复我。”

    鲛人族天性善妒,蛮横又,当着卢蔚澜的面和衡星撕破脸皮,没准还真有可能回来报复。

    慕别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还怕我不是帮你把他揍了吗”

    容话舔了一下发干的唇,眼睛变得有些无神,“所以,我喜欢你。”

    慕别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容话的头重新倒回慕别的肩膀上,“你把我当朋友,帮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你特别好”

    慕别轻声 “朋友的喜欢。”

    容话的下巴在他肩头点了点。

    慕别忽然觉得松了口气,抱着容话的手臂却在不自觉收紧。他站起身,抱起容话往床上走去,掀开帘帐,把人平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容话身上,看见容话眼里还有一点仅剩的清明,终是说出了这场醉酒他最想说出的话“游殊的事,别再发生第二次。”

    容话翻了个身,背对着慕别。

    慕别以为他睡了过去,刚想悄然退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语“我怕。”

    慕别退出的动作一顿,他动作轻柔的把容话重新翻过来,见对方还没有彻底醉过去,发问道“你怕什么”

    容话瞳孔涣散的望着某一点,“我会变得和青柏还有游殊一样。”

    慕别沉下脸,“你不是。”他俯视着容话的双眼,不容置喙道“你看到的梦境只是游殊和青柏的梦境,不是你的。”

    慕别说到这里,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他捧着容话的脸问“所以你对游殊的事那么在意,你是怕自己”

    他噤了声没再继续往下说,但心底却大概明白了。

    “我不想游殊死。”容话声音低下来,“就算青柏真的回不来了,我也不要他死”

    慕别没说话,只是默然的望着容话。

    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容话奋不顾身的救下游殊,一则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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