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盛大爷扒来穿在身上那就是我的”盛琼楼厌恶的擦了一下眼角湿润的痕迹,“只会哭的窝囊废”

    “我哭你大爷”慕地野会错意,气的牙痒痒。他乘盛琼楼不备反手抱住了盛琼楼踩在他后背上的腿,往旁边一拉。盛琼楼重心不稳被晃了一下,慕地野在地上几个翻滚后远离了盛琼楼的范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

    他打开照明对着盛琼楼的脸,一字一顿道“你好得很我记住你这张脸了,我出去后跟你没完”

    盛琼楼被白光照射的眯了眯眼,闻言咧了咧嘴,“进了我的嘴,你还想出去”

    他说完,一个生扑将慕地野直直的扑倒在地,手机砸落,照明的一面又掉到地上,周遭陷入黑暗。

    慕地野后脑着地,牵动伤口疼的他嘶了一声,“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盛琼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牙齿,在黑暗里粗暴的扯开慕地野的领子,露出鲜活的皮肉,他馋的两眼放光,“当然是吃你的肉啊”

    他猛地埋下头,张大嘴含住慕地野脖子上的一块肉,正要合齿咬上一口,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僵住。

    这是盛玉宇在体内阻止盛琼楼。

    盛琼楼鼻尖发出不满的闷声,他强硬的想夺回身体的主权,凭着本能吃掉慕地野。但这想法一生出,他便察觉自己掌控身体的力量更弱几分。盛琼楼表情狰狞的仰起头,把慕地野拍到一边,“我不吃了我不吃了好不容易出来让我多待一会儿”

    慕地野被拍的头晕眼花,神志恍惚,闻言才打起几分精神,嫌恶的抹掉自己脖子上残留的口水,在黑暗里对这一团人影骂道“死变态,你给我等着”

    盛琼楼脸颊上长出一圈黑色的兔毛,“想活命,就离我远点别等我把你吃进肚子里的时候,再给我哭”

    他说完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兽吼,慕地野虽然看不见眼前的人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凭借这声兽吼他隐约察觉到对方恐怕是妖非人,他被震慑住,呆坐原地噤若寒蝉。

    盛琼楼烦躁的用手指磨了磨长出来的兔牙,突然鼻头动了动。他转了个方向,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跳着从地上站起,寻着那股味道的方向跑去。

    慕地野听到跑远的脚步声,长舒了口气,在黑暗里摸索着自己的手机,摸了好一会儿,冷不防的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

    “嘿,你找什么呢。”

    一束光打在慕地野的脸上,盛琼楼无声无息的折返,此刻兽相毕露的看着慕地野,脸上还噙着古怪的笑。

    慕地野瞪圆眼,眼前的人果然不是人,而是一只修成人形的兔子精。他一改之前的气势汹涌,笑着说“我,我找我的手机”

    盛琼楼呲了呲牙,把手机丢回慕地野怀里,威胁道“跟紧点,要是敢乱跑我咬断你的腿”

    慕地野心说你走就走了,干嘛还得非要半途回来带他一起他心里紧张,但嘴上的话却说得从容不迫“这位兔大仙我刚刚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不慎伤到了腿,走不了多久。您要是有要事,可以先走一步,不用管我的哈哈哈哈”

    要不是那个哭包逼着盛琼楼折返回来救一个人族,他才懒得管这种口粮的死活,不耐烦道“你以为是你大爷我想管你吗”

    慕地野暗骂了句操,面上却还装得毕恭毕敬,正想推辞说不用麻烦,盛琼楼猛地上前单手一勾,把慕地野的身体倒扛在了肩膀上。

    盛琼楼也没管慕地野舒不舒服,扛起人就往一条黑道上跑,途中感受到慕地野的挣扎,他在慕地野的腿上狠拍了一掌,“安分点”

    慕地野肚腹被盛琼楼的肩膀顶的翻江倒海,冷不防又被打了腿,疼的他倒吸口凉气,却又敢怒不敢言,生怕惹得面前这兔妖一个不快,转头就把他吃了。

    盛琼楼不知疲惫,扛着慕地野在漆黑的地底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鼻头动了动,猛地停下脚步。他把肩膀上扛着的慕地野往旁边一丢,将两只爪子幻化成兔爪,趴在地上,对着脚下的泥沙快速的挖了起来。

    慕地野被晃的全身散架,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直到被刨地的盛琼楼丢了一脸沙,这才咳嗽的支起半身,“兔大仙,你是要干嘛啊”

    盛琼楼刨洞的速度飞快,等挖到一定深度时,他突然改刨为掏,兔爪伸进泥土里仔仔细细的摸索一番后,掏出来一颗泛着翠光的珠子。

    这颗珠子有鸽子蛋大,色泽莹润,晶莹剔透。盛琼楼把珠子放在鼻子边用力的嗅了嗅,一股独属于生命的鲜活气息充斥进他的体内。

    “时来运转啊时来运转”盛琼楼心情大好,他张大了嘴想一口把这颗珠子吞下去,牙齿还没碰着,被他刨出来的小洞里便忽然疯长出几条榕树根,取下他手里的翠珠用枝条紧紧包裹着。

    慕地野看的愣愣,“这是什么情况榕树精的枝条长到这底下来了”

    到嘴的珠子飞了,盛琼楼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抢,反而盘膝坐在地上,“你虽修百年,我修数十年,可我吃过的人妖鬼恐怖比你见识过的还要多。你也犯不着用带毒的根来引我上钩,我就是坐在这里让你吞,你也没那个本事。”

    这是榕树精在地底和主体的根部分离开的一条分支,神识和主体相通,扎根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此刻被枝条覆盖的严实的翠珠子。

    这颗珠子是榕树精修炼百年的精魄,但榕树精如今修为已无,精魄对他来说并没有用处,前几刻被盛琼楼摸到,不过是在故意引对方上钩,借由枝条上的毒素吞噬盛琼楼,取走盛琼楼的修为。

    计谋被拆穿,榕树精年迈的声音响起“想白白拿我的精魄,不可能”

    盛琼楼用爪子磨了磨牙,含糊道“说说吧,临终有什么愿望。珠子归我,我替你了个遗愿。”

    榕树精“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无名之辈”

    盛琼楼磨牙的动作一顿,“无名之辈”他仰起下巴,趾高气扬的道“你大爷我行不更名,名讳琼楼”

    “王京琼,木娄楼”

    慕地野闻言瞳孔紧缩,“你、你就是那个琼楼”

    盛琼楼舔了下手背上的兔毛,“还有哪一个敢跟我重名的”

    “魑魅魍魉上的第四”慕地野惊愕的从地上蹦起来,指着盛琼楼的脸道“你是那个噬血成魔无恶不作的兔子精琼楼是你”

    盛琼楼瞥了眼慕地野的腿,笑的古怪“腿还能蹦跳。”

    慕地野一屁股坐回原位,把自己没穿裤子的腿用手臂挡住,笑的难看,“这是激动引发的暂时性疼痛麻痹纯粹是见到您本人给激动的”

    琼楼原身虽是一只体格娇小的兔子精,但是从没有人因为他的原形而轻看过他。实在是因为这只兔子精是只疯兔子精,嗜血成狂,杀人如麻,传言他最喜生吞活剥各类兽妖,一整只吞下肚连骨头也不吐。

    连魑魅魍魉上同为兽妖的第五位,狼妖稜岁的凶恶程度都不及他,因此还被压了一位。

    要说之前慕地野知道盛琼楼是妖还能冷静自持的思考,眼下知道他是琼楼之后,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和盛琼楼同处在一个空间。

    因为听说琼楼这只疯兔从前兴致来了最喜欢玩的就是“你跑我追”的游戏,口粮跑的越快,他就在后面追的越兴奋,每次总是把逃跑的最远的那只抓回来,吃的连渣都不剩。他现在要是逃跑,岂不是让自己死的更快

    “你活不了多久了。”盛琼楼等的急躁,“赶快说了遗愿,把珠子给我”

    榕树精从枝缝里露出一点微弱的珠光,缓慢的说“我要你,帮我报仇”

    盛琼楼道“杀谁”

    一块白色的面具突然从地下被枝条拖出来,丢到盛琼楼眼前。

    盛琼楼低头一看,看清面具上的纹路,嗤笑道“千面”

    榕树精“是。”

    盛琼楼捡起面具,说“他之前一直被关在渊泽,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

    “他被放出来了。”

    “渊泽之主那个老不死的放的不会吧。”盛琼楼一把捏碎面具,残片从他掌心中掉落,“千面那小儿见了老不死每次都吓得屁滚尿流,多半是忍受不了渊泽的极刑,给逃出来了”

    慕地野僵坐在一旁听了一连串只有在传说异闻里才能听到的名字,咽了咽口水,暗搓搓想你们这些神仙打架掰扯,别伤到我这个无辜的半吊子神棍就好。

    榕树精不知道千面的具体情况,只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千面偷走了我的修为,取走我的哀怨做成面具。”

    “这都多少年了,他还在玩偷人情绪做面具给自己当脸皮这事”盛琼楼嗤之以鼻,随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过我不喜欢有人有求于我,还故意隐瞒,你最好实话实说”

    榕树精沉默了几秒,“我和千面做了交易。”

    榕树精从有记忆以来就长在土地里,每日吸取天地精华,靠着天地间的滋润修炼成长。他的树根随着日新月异,刺穿坚硬的地石不断的扎根于地底,根茎盘中错节,越埋越深。

    他每天见到的都是同样的风景,天空、浮云、栖息在他枝头的鸟虫,一成不变,乏味枯燥,却又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每一棵树的生涯都是如此,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在同一个地方。

    榕树精没花多长的时间就轻易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本份的行使自己的天职。直到他的四周开始围上围墙,身旁多了一栋和他并肩的建筑。

    他长在城市里,也见识过城市里的许多东西,知道将他围起来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幼儿园。渐渐的,他的声音里除了千篇一律的鸟叫虫鸣声外,多了人族的欢笑声;他的视野里除了原封未动的天空浮云外,多了人族孩子的笑脸。

    榕树精每天面对的景象开始不那么单调,慢慢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人族的小孩在人族老师的带领下,在操场上玩耍游乐,在教学楼里朗读写字,他们肆无忌惮做着一切可以让自己快乐的事。榕树精在一旁无声的注视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一个念头慢慢的在他的脑海中成形。

    他也想和人族的小孩一样。

    他也想在有太阳的时候,拥有一双可以在阳光下自有奔跑的双腿;在下雨刮风的时候,躲进屋子里遮风避雨;在雪盖满整个城市的时候,堆砌一个属于自己的雪人。

    而不是永远伫立在泥土里迎接着风吹日晒,雨雪霜飞。

    一棵树拥有这样的想法,有悖本职。

    可他却向着这个可笑又荒唐的想法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但他是一棵树,一棵注定开始和结束都要在同一个地方留守的树。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却又得不到满足之时,一股名为“哀怨”的情绪油然而生,吸引了情绪的收藏者,千面的到来。

    榕树精和千面做了交易,用自己百年的修为换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

    但很快榕树精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他的根部早已经扎根进地底不知多深的地方,只要他一挪动身体,就会造成四周地基的塌陷,引起地震。

    他抱着残存的一点希望开始缓慢的尝试,在夜深人静时,拔出自己的树根挪动自己的身躯,换来一点点抽离自身的机会。而接踵而来引发的,就是幼儿园发生的一系列事故。

    榕树精看见那些孩子摔倒在地,被砸的头破血流,从前的欢声笑语变成了哀嚎痛哭。

    他彻底明白,他根本离不开。

    他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里,从开始到结束。

    容话头疼欲裂,神志恍惚时,察觉到有一滴湿润的东西滴在了他干裂的唇皮上。

    有人在黑暗中轻拍他肩,唤道“施主,醒醒。”

    容话想睁开眼,但眼皮却跟打架似的一直阖上,想答话,嗓子里半晌挤不出一个音。

    戒刀又挤了几点血滴进容话的嘴里,容话下意识的张嘴咽下,却被喉间的血腥味呛的咳嗽。

    戒刀见状,明白容话是不适,便收了手不再继续喂。

    容话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人把他背在了背上,不知道在往哪里走着。

    戒刀背着容话在地底行径,黑刀咬在口中。榕树精受他多处砍伤,活不了多久,戒刀并不担心。他来到洞内是为了找掉下来的慕地野,却在偶然间捡到了被一波泥沙冲陷进来,昏迷不醒的容话。

    这地底下四处的环境如出一辙,一时半会很难摸索到门路。戒刀背着容话走了一会儿,察觉自己似乎是在原地打转,便把容话放躺在地上,将黑刀重新背回身后。随即从手腕上摘下一串佛珠,念了一句“散”,佛珠便散开滚落进四周。

    戒刀盘膝坐于地上,一双眼睛早在十几年的降妖伏魔中习惯了黑夜。他看见容话面色苍白,满脸都是汗,便伸出两指搭在容话的手腕上,替对方号了号脉。

    气喘不匀,心律不齐,像是陷入梦魇的状况。

    戒刀又在容话的手臂上拍了拍,“施主,醒醒,不可再睡了。”

    容话却在半梦半醒间,做了一场梦。

    一人立于一片茫茫白雾中,通身上下,白似寒霜。唯有手中捻动的一串红佛珠,点缀着一点亮色,不教他那么纯粹,好似风一吹就要把他吹散了。

    “哥哥,你别哭”

    “贫僧从不曾哭。”

    容话站在他身旁,仰着头发问“可是你很伤心,你是和我一样每天要吃很多药所以才不开心吗”

    “小施主总是语出惊人。”他垂着睫,迎风而立,身似松雪。

    容话觉得有些冷,便牵起对方的一角袈裟往自己肩上披了披,“你要怎么样才不会哭哥哥,我不喜欢你哭,也不喜欢你伤心”

    他宽大的袈裟袖下裹着他,捻动佛珠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

    他伸出手,揭开挡住他半边脸的袈裟,缓声道“小施主不喜贫僧伤心”

    容话认真的点头,“不喜欢。”

    他闻言顿了须臾,又放了手。袈裟落回原位,重新遮挡住容话的脸。

    “不喜欢,那要怎么办”

    容话被问住,脸上显出迷茫。

    他又开始重新捻动着手中的佛珠,片刻后,状似漫不经心的道“不如便把小施主的心交给贫僧,不定能让小施主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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