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上,指着“7”的时针以微妙的速度移动着。

    把指着“7”的时针往前回拨三个小时,指着“4”的时针以微妙的速度移动着。

    “阮胭,我今天我不弄死你”

    周子绝抓住阮胭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阮胭的左腿无力地垂在地上,她想挣扎,却挣扎不过,她只能用右手扶着拐杖,让自己不倒下去。

    “周子绝,你要干什么”

    “收拾你这个女人你他妈把我全部的可能都毁了,你知不知道”

    周子绝的理智已经几近崩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只知道,他要弄死这个女人。

    阮胭死死捏着拐杖,这是根铝制的拐杖,不重,她攥得手指都发白。

    周子绝看了她这副弱鸡样子一眼,钳着她的手腕,他冷笑道,“垃圾,连我妹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阮胭被他拉到车上,上车之前,她对着副导演的背影喊了声“李副导”

    然而,李副导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时,车子已经开远了。

    他怔在原地,有点没反应过来。

    阮胭用力按车门,周子绝把车门锁得死死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阮胭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他。

    周子绝说“说实话,我也还不知道。”

    隔了会,他又说“不过现在知道了,我听组里的人说过,你很怕水是不是因为家庭原因,有过应激障碍。”

    周子绝握着方向盘说,

    “那就去我们那天晚上去过的芦苇荡吧。”

    阮胭“你要干什么。”

    “想让你也感受一下,死了又生,生了又濒临死的感觉。”周子绝声音冰冷。

    车子猛地刹住。

    依旧是上周他们来过的这片芦苇荡

    高大的芦苇包围着一片湖,风吹过,湖水漾起黝亮而细碎的水纹,有两叶木舟浮在上面。

    周子绝钳着阮胭的手腕,把阮胭推搡着下车。

    “太弱了。”

    他说。

    阮胭抿着下巴,“你依靠所谓的男性的力量优势,来压制一名女性,不觉得羞耻吗”

    “对付你这种狠毒的女人,怎么都不为过。”周子绝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腿。

    湖面平静。

    他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为了这部戏付出了多少。十五岁,我得到人生中第一台胶片机,我疯狂地研究那些迷人的影像;十八岁,我考上首电,身边的人都笑我穷,说我不配玩电影,呵那群垃圾,电影是用来玩的吗

    “最后,一整个班,一整个学院,只有我背水一战,跑去做了独立电影人,剧本,灯光,录音,全他妈是我一个人做的,最后我靠着那部电影给我们院捧回一个又一个奖。

    “二十三岁,为了拍一个矿难题材的电影,我在矿井下和工人整整住了一年,洗澡水都是黑的;二十五岁,我被禁拍电影两年,我就自己回去做地下电影,最后熬了两年,送出去,那些自高自大的美国佬,哪个不夸我拍得好

    “为了这部医疗题材,光是剧本我就磨了五十五稿。阮胭,你胆子好大啊,你的心可真他妈黑啊,那辆车,我他妈都没想把你撞死,你是直接把我往死里整啊。”

    周子绝整个人已经失去理智,他伸手,一步一步逼近阮胭。

    “你真的没想撞死我周子绝别骗你自己了。那个车手,即使在你说的地方停下,我也会被撞到不是残,就是半残。”阮胭冷冷地看着他,“是,全天下就你不容易,别人都很容易。我小心翼翼、千挑万选选了你这个所谓的低调实力派导演,没想到给自己选了条毒蛇。你选我进组,不就是想着把我招进组,要不就折磨我,要不就逼我停拍付那笔天价的违约金吗我告诉你,现在这笔钱,得要你来出了,气不气”

    周子绝整张脸已经彻底青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阮胭,最后猛地拖住她的身子把她往水里一推

    没想到,阮胭却死死地拖着周子绝,拽着他一起往水里栽进去。

    原本一直一瘸一拐的柔弱的阮胭,在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在水里的动作灵活得如同一条鱼一样。

    她死死地拽住周子绝不放,周子绝根本没料到她一直都在装瘸,猝不及防被呛了好些水,而阮胭却一点影响都没有,仿佛她天生就是生活在这水里。

    他的男性力量优势在水里丧失无几,阮胭把周子绝死命往水里拽,然后迅速地直接用拐杖的三角形握柄,死死套住他的脖子。

    她拖着他往湖中心游,在那里,停着两叶木舟。

    水越来越深,阮胭游得却越来越快。周子绝的口鼻在水里被一上一下的波纹疯狂呛着。

    阮胭游到木舟旁边,拿出她早就放在那里的绳子。

    中途周子绝一疯狂挣扎,阮胭直接就拖着人一起往水里按,他在水里憋不了多久的气。

    而她却可以憋很久很久,这是她幼时和船上练出来的,海她都潜过了,她还会怕这个小小的湖

    阮胭把已经脸色苍白的周子绝用绳子绑起来,最后借着浮力,拖着他,半浮出水面,看着他。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介绍你和宋叶眉认识认识,两个不把别人生命当一回事的人,恶心的程度真是不相上下。”

    周子绝被她用拐杖死死往水里按。

    急促的喘息里,只能听到她说了句跟沈劲一样的话

    “垃圾。”

    在她放他浮出水面的片刻,他恨恨道“你不也是个垃圾吗”

    “没办法和陆柏良在一起,就去睡人家的侄子。”

    “垃圾。”空旷安静的世界里,他说出这两个字。

    阮胭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她额上,她和已经无力的周子绝一同浮在空旷的湖面上。

    是啊。

    他说的对。

    她究竟干了些什么。

    接近闻益阳

    和沈劲在一起

    她好像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一样。

    风吹过,芦苇荡的芦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种史无前例的空旷与茫然感将她包围

    直到空中传来轰鸣的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近,最后它缓缓停下,停在不远处的岸边。

    而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拨开一丛又一丛的芦苇,朝她急切地跑过来

    “阮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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