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然而这回事大,老一辈间的关系又铁,或会出山也未可知。

    就当他会来吧。

    陈芫原还想再嘱托几句,又觉得没必要,正事上诸葛青向来靠谱,话里没说尽的意思都懂,答应的事也一定做到,她在这里吹风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只怕真要误事。

    正打算挂电话的当儿,又听诸葛青问道。

    “你准备去哪”

    “”

    他又知道了。

    打小就这样,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说过的没说过的,诸葛青什么都知道,问他为什么,也只笑说自己是个术士现在想想这句话其实只能哄哄小孩儿,但在很长一段年少无知的时间里,陈芫对术士的印象都包含了神鬼莫测、无所不能等一系列错误认知。

    知道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之前不提是因为跟正事无关,现在他既然问了,说一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芫轻抚了下小臂,组织语言答他。

    “萧霄断了条手臂,这会儿请不到别人了,我跟小姑姑商量了一下,送她那儿去试试。”

    但凡屏幕后边换一个人,这回答都是驴头不对马嘴,不过如果对象是诸葛青,那约略等于基础题常规解法做完还附赠课外衍生版当然这不是重点,诸葛青记得萧霄,知道是陆家的人,也知道自己下山后,这帮人跟陈芫玩得不错。

    圈里人断手断脚不算少见,但严重到送协和就有点微妙,为免影响大小姐心情,他贴心地避开手术成功率这一敏感问题,捡着无关紧要的跟她闲聊。“小姑姑怎么又轮到值夜”

    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她真能答得上来,很快又翻了篇。“我估计你腾不出手,要是不想住她那儿,我给你定个酒店”

    定什么酒店

    这话题转得太自然了,陈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慢半拍才理解他在说什么这样突然过去,小姑姑肯定是要留自己在家住的,可她和寒石是自己人不假,小姑父却是正儿八经什么都不知道的圈外麻瓜,真要一起住,免不了束手束脚。

    束手束脚倒还在其次,小姑姑瞒了小姑父几十年,万一被自己给戳破了陈芫心说这绝对不行,这一节甫一想通,立时就应了声好。

    再者,在临海也就算了,出了省还得跟长辈在同一个屋檐下窝着,她着实也是不太愿意的。

    诸葛青早料到会这样。

    大小姐平时就不爱瞻前顾后,事一多更懒得去想,全仗着临场反应随机应变但总有临场反应救不了急的时候,他操心得多了,自然熟门熟路,换做往常必定是要调侃她一句半句,这会儿却顾不上,只卷了卷唇角,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你做完手术,记得看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芫总觉得他话音里似是漏出点带抱怨的委屈。

    可是诸葛青怎么会因为她不回消息就觉得委屈

    他为什么不睡觉

    细细的战栗滚过胸腔,心脏渐渐鼓躁起来,大抵是夜色温柔,风动幡也动,此时此刻,那些曾经不可修复的、无法转圜的,好像都值得一个和解的机会。

    可以吗

    有探照灯自崖缝间疾掠而过,旋翼卷起的风压与崖底风猝然相撞,幽暗山林在强光下映出一片森白的雪色公司调动的直升机,该有的不该有的配置当然一应俱全,手机开始震了,可能是张楚岚、又或者别的谁,来通知她可以准备出发。

    是该出发了。

    亟需转移的伤患在前山,直升机自然就近停靠,她是随行医生,总不好叫病人等着。

    但没关系,至少还有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时间。

    真的可以问吗

    你也愿意吗

    “行啊。”陈芫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原地松动了下筋骨,下一瞬,人已行至数十步开外的密林边缘。

    回去的路虽不算远,但以现在的状态,若想及时赶到,还是得全力施为。

    将入林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断崖空寂,崖隙间满溢出化不开的墨色,在月光明亮的夜晚,显得比夜色更加深沉。

    让她想起那天在这里见面,青年仰起头,散漫望来的那一眼。

    “要床软一点的,要是不够软、” 陈芫收回视线,顿了顿,抬手压了压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娇纵、而又傲慢地挑剔道。

    “那我就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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