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雁发白的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儿。
睡得太久,又不太舒服,青雁睡得不熟。听见响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着立在床边的段无错,喃喃轻语“你回来啦”
声音轻得段无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嘟囔完这样一句,便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段无错欠身,将盖在青雁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口鼻。
青雁蹙着眉,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胡乱地揉了揉眼睛。段无错直起身之前看见了她蜷着的小手指指甲断了,明显是被磕断的,连着肉的地方还淤了一道。
段无错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青雁还是蜷缩在床角的姿势,只是被段无错拉下去的被子又被她拽了上去。这次甚至把眼睛也给遮了,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头顶。
段无错将被子又拉下去,见她身上的雪色寝衣几乎湿透了。段无错略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在床边坐下,握着一个小金剪,给她修建磕断的小手指指甲。修磨过后,发现她其他的指甲也有些长了,他便十分有耐心地捏着她的手指头,继续将每一个指甲都修剪了一番。
青雁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声音嗡嗡地“你干什么呀”
“醒了”段无错仍旧在给她修剪指甲,没抬头看她。
青雁糯糯地“嗯”了一声。
段无错忽然笑了,他说“看来只是半醒。”
要不然哪会对他这样好的语气。
修剪完最后一根手指头,段无错把抓着的小手还给了青雁。青雁反应慢半拍地将双手举到眼前看了看。
过了好久,她才软绵绵地说“哦给我剪指甲。”
“你这是傻了还是烧糊涂了”段无错问着,将手掌搭在青雁的额头。下一瞬被掌心的温度惊了一下。
红颜丹不应该有让人发烧的后果啊。在农家住的那三日染了风寒
青雁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又不能告诉段无错是被扒了裤子的时候被风吹得着了凉她闷闷地说“三天不吃肉就要病的。”
“粥在煮。糜肉粥。”
青雁小心翼翼地问“谁煮的”
青雁瞧着段无错的表情,然后弯起眼睛,灿烂笑了起来。
粥是段无错亲自煮的,青雁如今只能吃清淡的东西,他给她煮的糜肉粥里只加了一丁点糜肉,且兑了药。
闻溪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行过礼,说道“夫人出了很多汗,奴来给夫人擦身。”
下午青雁睡时,闻溪已经悄无声息地进来看过两次,知道她出了一身的寒。她有些烧,发烧是好事,闻溪将炭火添了又添。不过青雁现在已经醒了,怎么说也要在晚膳前将汗津津的身子擦拭干净。
“下去吧。”段无错说。
闻溪刚想说给青雁擦擦身很必要,话还没出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瞧了一眼被子里青雁发白的小脸,将水盆放在床侧的小几上,悄声退出去,候在门外等吩咐。
段无错挽了袖,将小几拖得近些。
青雁身上没力气,软绵绵的,轻易被段无错拉到床边去。
青雁这几日都没有绾发,只是将长发松松垮垮地编了一个辫子。段无错将她的辫子拆了,放进水中。
温热的水湿了头顶,青雁才真切地感觉到段无错在给她洗头发。
一缕发汗津津地黏在青雁的脸上,段无错将它拢在掌心,并在她的湿发里。青雁的头发很软,被热水打湿之后更是软绵绵摊在段无错的掌心。段无错取了香露,倒在湿发上,轻轻地揉搓,洗去她发上的汗与尘。直到他用掌心揉着青雁的后脑,青雁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眼睛不自觉瞪圆,望着床顶。她看不见段无错的神情,心里更加没底。
段无错动作温柔得过分,青雁很不适应。这种不适宜,让她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抬头。”
青雁赶紧梗着脖子,身子跟着僵僵的。他手掌里的水湿了她的后脑,又一路向下,湿了她的后衣领。
段无错喊闻溪再端一盆水来,颇有耐心地用清水给青雁再洗了一遍。然后用柔软的长帕子将她的长发擦了又擦,裹起来。
青雁悄悄松了口气。
被湛王伺候着听上去挺美好,可青雁莫名心惊胆战。
“再打一盆热水来。”段无错吩咐。
青雁抓着裹着小脑瓜的棉帕,赶忙转过头去望向段无错,问“还干嘛呀”
“擦身。”
青雁双手抱着头,一下子坐起来。
段无错叹息,抬眼看她,说“真的很难闻。”
青雁知道自己出了汗,她明亮的眸子转了转,伸手扯了衣服,使劲儿低下头去闻了闻。裹着湿发的长帕子忽然散开,她乌鸦鸦的湿发尽数散落。她赶忙伸手去挽救,手腕却被段无错擒住,紧接着身子又被段无错一拉,撞进他的怀里。
段无错圈着她,将她湿发拢到身后,握着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耐心十足。
闻溪端着擦身的热水进来。
青雁忽然抱住段无错的腰,扬起脸来撒娇“不用你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