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诡秘人给吓着了, 立马跳下石阶躲到江璃身后, 而后, 从他身后慢慢地探出脑袋,去打量他。

    这人至多二十岁,身材长颀,灰褐色的布蟒袍被洗的发了白,由一根粗麻绳系着腰, 再往下就是鹰钩尖的皂靴, 一副异域装扮,在这黑漆漆幽深的密室里显得格外诡异。

    “你们是哪里来的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胡乱闯”

    他站在密室门口,提高了声调。

    江璃紧盯着他打量了一阵儿,紧缩的眉头倏然松开, 试探着问“雍凉”

    那人一愣, 顺着台阶下来, 将手中的蜡烛送到前边, 对着江璃细细打量。

    打量了许久,不十分确定地问“你是景桓”

    宁娆缩回脑袋, 凑到江璃耳边“嘿,他认识你啊”

    那人却是耳尖,耳廓耸了耸, 倏然大笑着要将蜡烛扔了上来,宁娆颤颤地提醒“先熄灭了再扔, 别激动, 先熄灭了再扔”

    他果然又把蜡烛拿回来, 吹灭了随手一扔。

    扔到了石阶上,滚圆的蜡烛又顺着石阶骨碌碌的滚下来,砰一声,落地。

    “景桓,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他上前,抱住江璃的肩膀,激动的浑身发颤。

    江璃反抱住他,笑道“雍凉啊雍凉,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原来,当年的江璃也不算雁过无声,他在陶公村还有一个知交好友,只是宁娆没想到,这个知交好友竟是云梁人。

    雍凉的祖父乃是云梁文尚书雍陶,据说雍陶深谙汉学,才高八斗,乃是云梁国主孟浮笙的开蒙老师。

    当年孟浮笙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才醉心于诗词歌赋、汉学医理。

    云梁国灭后,雍凉便与家人走散了,由家中的老管家带着来了沛县,定居于陶公村。

    当年江璃初来乍到,整日躲在密室里,只有夜间才会出去透透气,恰有一夜出去,遇见雍凉在桑树下秉烛夜读,读的正是云梁国主孟浮笙的故作家国志。

    两人交谈了一两句,发觉颇为投契,便引为莫逆。

    三人坐在院子里饮茶,茶具是雍凉从隔壁自己家里拿来的天水青瓷,饮过一盅,听他们叙了半天旧,宁娆还是没听明白

    这个雍凉“景桓”、“景桓”的叫,到底是知不知道江璃的身份啊

    她正拧着眉思索,雍凉把话引到了她身上。

    “这是宁大夫的千金吧”

    嗯

    宁娆的脑子飞速转动,见江璃含笑冲他点了点,雍凉一脸淡定,心想,看来是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啊”宁娆神秘兮兮地指江璃“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雍凉前倾了身体,用手捂住嘴,学着她神秘兮兮地回“我自然知道,普天下除了这一位,还有谁敢搂皇后娘娘的腰,拉皇后娘娘的手。”

    原来真知道

    难怪这人能在禁卫环绕下毫无阻滞地进到这屋子里,原来他与江璃的关系如此笃深,这样算起来,当初崔阮浩是陪着江璃住在陶公村,他一定也认识雍凉了。

    所以才故意放雍凉进来,想让他跟江璃叙叙旧吧。

    宁娆发现自己最近变聪明了。

    她正喜滋滋的,雍凉抬头望了眼天色,敛容道“我今日恐要告辞了,我有些事要去一趟城中。”

    江璃起身相送,踌躇了许久,终于在篱栏外问“雍凉,你如今做何营生”

    雍凉一滞,转而笑说“你定是想不到的,我是个首饰匠,专门替人打首饰。今日我有些不便,等改日你带阿娆来我家,我新打了些银饰,还未来得及送入城中,让阿娆挑几件喜欢的。”

    江璃面容略有暗淡,但很快挑起一抹笑,道“好啊,到时你可不要心疼。”

    雍凉大笑“送与你的夫人,我怎会心疼”

    笑声朗越铿透,似能随着风传遍这乡野田间的每一个角落。

    宁娆心想,这可真是豪爽义气的人,难怪能成为江璃的朋友。

    待他走后,江璃返身回来,脸上的笑容却全然不见了。

    宁娆疑道“你怎么了刚才你们不是聊的挺好的吗”

    江璃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雍凉幼时便通晓古籍,满腹经纶,连太傅都说他长大必是经天纬地之才,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宁娆奇道“那他怎么”她一顿,很快想到“他是云梁人,云梁人不能参加科举。”

    不光不能参加科举,连教书夫子也当不得,因夫子虽无功名,却是有些体面的。

    江璃的目光落到雍凉离去的方向,桑叶青青,亭亭如盖,遮出大片阴翳,如同江璃眼中的沉寞。

    “我回到长安行监国之权时曾给雍凉来过一封信,我可以帮他办魏人籍录,助他在地方入学,层层科考,凭他之才定能名列三甲。”

    “可惜,他拒绝了。”

    宁娆垂眸,想了想,道“没什么可惜的,若是易地而处,要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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