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地看着她的丈夫,这个她用了两年时间终于爱上的人。

    原来一切都可以有另一种结局的。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前给了他一巴掌,也不记得他当时是什么表情,更不记得她是如何跑出书房。

    她只记得,站在漫天飞雪的雪地中,身上的寒冷远不及心中的悲凉。她从袖中抽出藏了许久的匕首,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她最喜欢的碧色襦裙。

    陆修凉跌跌撞撞从屋中冲出来,跪在雪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里,看着血源源不断往外涌,眼睛通红。

    他几乎要发狂。

    “夫君,为何如此待我为何我若没有爱上你,该有多好啊那样纵使你欺我骗我,我也不会难过了”

    傅月苓死了,死在了陆修凉的怀里。

    “如何,醒了没有啊”

    “没啊,唉。这可怎么办啊,这大冬天的,姑娘身子又弱,那河水那么冷”流月声音哽咽,不知如何是好。

    左相府中,四姑娘的闺房里丫鬟婆子乱作一团。床上的女孩脸因数日的高热变得通红,偶尔嘴里说着胡话,眼里不停的流着泪,手胡乱挥舞着。

    “我的苓儿怎么样了”

    傅母沈氏急匆匆进了屋,这妇人头戴精致的珠翠点缀的步摇,此时因慌乱的步子也变得摇晃,失了往日的端庄稳重。

    “大夫怎么说”沈氏面色焦急,向侍候在侧的婆子们问话。

    “大夫说姑娘寒气入体,加之早有顽疾在身,恐难痊愈。若是”一旁身穿藕荷色夹袄的婆子支支吾吾。

    “说啊若是什么”

    崔妈妈叹了口气,抹了抹泪哽咽道“若是明日还不醒来,怕是熬不住了”

    话音落,屋内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都不许哭我儿还没死呢”沈氏喝道。

    话虽如此,但众人脸色依旧凝重,气氛沉闷紧张。

    额头上的冷帕子换了一个又一个,胳膊上的针施了几轮,勉勉强强能灌得下药了。

    是谁在哭

    月苓的魂魄飘在空中,低头看着灵堂前跪着的众人,为首的那人是她的夫君。那人一身白衣跪在她的灵位前,默不作声。

    莲儿和那个说闲话的小丫鬟已被他亲手打死,那小丫鬟是别有用心之人特意安插进来的棋子,后来他把丫鬟的头颅挂在了那人的床头。

    再后来,她被困在了那漆黑冰冷的冰室中,她飘在冰榻前,看着榻上她冷漠强大的夫君抱着她的尸身痛哭,原本不再跳动的胸口竟有一丝刺痛的感觉。

    随后的六天六夜,他一直抱着她的尸体,寸步不离。他覆在她的耳边,低低呢喃着从未说出过口的情话,听他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阿苓,吾妻。”

    “你可曾记得,你五岁那年随手救起的少年那时我便觉得,你笑起来真好看,若是能日日看着你笑,该多幸福。可是后来你嫁给我,我看得出来你不快乐”

    “我是庶子,从小无人关怀,是你打抱不平,闯进了我的世界。”

    “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内心有多阴暗,我怕吓到你”

    “你知道吗,我多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傅家的事我虽未插手,却纵容他们行恶。我想着你若是没了家,就只能依靠我,自此便只能是我一人的。”

    “阿苓,我虽躲过了那香,但你却危在旦夕。他们给你下的药太猛烈,我别无它法。更何况,我对你没有抵抗力,你只要勾勾手,我便会溃不成军”

    “我不是故意的。你居然气成这样,早知今日,我便当初就和你明说了,就算被你拒绝,被你骂无耻小人,你也能好端端站在我面前”

    傅月苓此刻方知,自己又被人蒙骗了。是她的错,她应该相信他,成婚这许久,竟未曾真正了解他。

    她从未察觉陆修凉竟对她用情至深到这种地步,她后悔了。

    第七天,他离开了冰室。

    等他再回来时,那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了个透,艳红的液体顺着衣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同带回来的还有好几个头颅。许是怕吓到她,他将他们背对着她的方向,可她还是看清了那些人的面容。

    “阿苓,我为你报仇了。”他把仇人的头颅一一摆在冰室门口,摇摇晃晃朝她走来,颤抖的手伸向她,在碰到她洁白的面庞之前顿住,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应该换身衣服来见你,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罢了,左右我平时都是那一副骇人的模样,就算换了干净衣物,恐怕你也不会愿意让我碰你。”

    不,不是的。

    傅月苓看他绝望的样子,看他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心如刀割。

    “我都交代好了,这冰室就是我们的陵寝,没人会打扰我们。”

    陆修凉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是她用来自裁的那把。

    月苓哭着扑向他,她伸手去拉拽,却穿透了他的身体,扑了空。

    一阵凉意而过,陆修凉有片刻的怔忡,“我总觉得,你在陪着我。”

    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你怕是早恨透了我,怎会。”

    手起刀落,一样的位置,他将匕首扎了进去。

    不

    月苓哭成了个泪人,怎么都想不到,她夫君会在给她报仇之后抱着她殉情。

    “生不同时,死同穴,极好。你怕是又要怨我了,对不住啊,我真的到死也不能放手。”

    “修凉”

    一声沙哑的惊呼,痛彻心扉。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快快叫大夫”阿念激动万分,急急忙忙就跑出去找人。

    屋内屋外又乱成一团,几个婆子拉着彼此的手喜极而泣。

    “姑娘,姑娘,你刚刚说什么凉是觉得冷吗”崔妈妈是月苓的奶妈,此刻也三天没有阖过眼。她伸手探了探月苓的体温,又连忙替她裹紧了被子。

    傅月苓睁开眼,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她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也无暇顾及,陆修凉的死还在眼前,她只觉心脏仿佛被人生生挖去了般,痛的她死去活来。她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崔妈妈见她哭得伤心,一时间又慌了神,连忙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哪儿难受啊”

    沈氏听闻女儿苏醒,慌忙赶来,看到的就是一向坚强乐观的女儿正哭得悲恸不已,心倏得被揪起。

    月苓什么都听不到,只一味地哭,仿佛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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