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站起来,跟上楚玦的脚步。

    楚玦一言不发地走着,旁边跟了一条小尾巴。

    他不说话,时钊也一直缄默不语。

    终于,在走出医务室几十米远之后,楚玦才倏地停下脚步。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真是”其实楚玦自己往深了想想,也能想出时钊为什么要这样,他说到这里也不继续说下去了,更没打算骂时钊,只说“算了。别再有下次。”

    时钊自知理亏,说“我知道了。”

    时钊的易感期已经步入尾声了,依队医所言,这两天抑制剂用量至少减半。减半后的抑制剂药效自然没有先前强烈,因此时钊偶尔会有小幅度的信息素失控。

    这种情况在用量减半后的几个小时便显露出来。

    楚玦率先发现时钊不对劲,遣散了训练场上的其他人员,以免他们受到不必要的影响。

    训练场上顿时只剩两个人。

    时钊像上一次一样,迅速地锁定了他的猎物。

    动手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这一架打得很急躁,时钊出招压根没有章法,只是本能地想去压制,在乱窜的信息素引导下,他下意识地就往楚玦的脖颈蹭。

    “教官,我好难受。”

    “那天是念在你不清醒,”楚玦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扯开,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那天的事情只会发生一次,我不会释放信息素安抚你。”

    “利用信息素的前提是你能控制好它。”楚玦在这种时候尤其严厉,全然没有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必须学会自己控制它。”

    控制信息素是一件很考验意志的事情,没有人能完全避免受到信息素影响,除非摘除腺体。

    然而,abo三种性别是人类自然演变的结果,腺体是维持人体机能的必要器官,摘除对人体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副作用,强行摘除的致残率很高。几乎没有人会去冒这个风险。

    帝国军人受到敬佩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们能够凭借意志抵抗本能。

    而这里面做得最好的人是楚玦。

    即使在最危急的情况下进入发热期,在没有条件打抑制剂的时候,他也能够保持清醒,完成任务。

    “站直。”楚玦对时钊说。

    上回许振山批准楚玦的决定之后,就已经将时钊的所属转移到了军部。楚玦拿军人的标准要求时钊,甚至比那个标准更加严格。

    时钊的信息素犹如黑云压城一般笼罩下来,旁边的草木压折了腰,不过几秒便断裂开来。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渐渐抽走,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下来。

    应龙就停在他们不远处,在风中犹如一片树叶般簌簌颤抖着。

    楚玦往应龙的方向瞥了一眼,“它很快要毁了。”

    时钊听见这句话,瞪大了眼睛。

    应龙是楚玦送给时钊的第一件礼物,他的名字写到高级权限使用者那一栏里还是前几天的事。

    时钊很少能得到什么,一旦得到就不想放开。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应龙因为他而毁坏

    “来看看它还能撑多久”楚玦面无表情地给他计时,“这取决于你了。”

    事实上,楚玦不比时钊好受多少,时钊的信息素压迫感很强,他站在旁边都觉得身体有些发软,几乎是强撑着才能站直。与此同时,他又感到自己后颈的腺体涌出一丝痒意,脸也有些发热。也就是说,跟时钊训练的时候,他还要分出心思来对抗自己的本能反应。

    时钊咬咬牙,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将那些四处乱窜的信息素理顺。他的举动起到了一点效果,就像密布的乌云透开了一丝缝隙。

    楚玦也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个数。

    时钊用了足足十分钟,才使自己勉强平复下来。他仍然处于微妙的临界点,只要有一点变故,他好不容易维持的微妙平衡就会悉数溃散。

    “对,然后用你的信息素。”楚玦指尖轻点他的后颈,“你试着把注意力放在这里,然后引导信息素到该用的地方去”

    这是一门玄学,楚玦讲得简洁又抽象。

    时钊努力地感受自己紊乱的信息素,就像敲碎鸡蛋一样寻找一个受力点,从点突破比如将其配合到自己的格斗招式之中。

    今天的第二场格斗,时钊打得比前一次漂亮多了。

    时钊这次寻找的“点”是他的手。

    时钊一记掌刀劈下来,凌厉的掌风还带着极强的信息素压制,柏木香裹挟着攻击性落在楚玦身上。

    楚玦翻身闪过,却没防住时钊的后招。时钊早已料到楚玦的举动,先他一步摁住了他的手脚。

    时钊的动作仍然不够完美,狂躁的信息素几乎是乱用一通,但胜在他信息素级别足够高,可以弥补这点技术上的瑕疵。

    掺着信息素压制的钳制无异于囚牢桎梏,楚玦试图挣脱,却是徒劳无功。

    “教官,”时钊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我赢了。”

    这次楚玦没有失误,他是真真正正地靠自己打赢了楚玦

    “有这么高兴吗”楚玦躺在地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不会忘了你还在易感期吧,小aha。”

    “等你什么时候不在易感期也能赢过我了,”楚玦推开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他的语调很平,“再来说这话不迟。”

    时钊深邃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玦,坚定的目光已经足够说明他的答复。

    “我会的。”

    抑制剂用量减半,意味着时钊的夜晚也会很难熬。

    楚玦就在他隔壁,但他绝不可能去麻烦楚玦。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硬扛下来。

    幸好时钊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有什么苦都嚼碎了往肚子里咽,就算强撑下去,顶多一夜不眠,问题应该不大。

    更何况,他只是抑制剂用量减半,并非完全不用抑制剂。这点程度,他还是能撑过去的。

    这样想着,他躺到自己的硬板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百般聊赖地观察天花板的纹路,打算就这样睁眼到天亮。

    然而,血液里的躁动没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倾向。时钊烦躁地咬紧了牙关。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人叩击两声,紧接着,门被人缓缓推开。

    来的人是楚玦。

    “教官”时钊坐起来,想走过去。

    然而楚玦只是朝他抛了个东西,那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稳稳当当地落在时钊手里。

    时钊摊开手来一看,竟然是一小瓶信息素萃取液。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缕oga信息素飘然而出,是熟悉的樱桃白兰地的味道。

    他猛地抬起头来,楚玦已经走出去了,连个背影都没留。

    倒是留了两个字“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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