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脸一红,连着脖子一起蔓延上一层淡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支支吾吾解释“我没开荤腔巧合,都是巧合。”
“小朋友脸皮有点薄”祁执闷着声笑了,被烟草侵染过的嗓音略低,“行了,去前面吧,别被尸体碰到。”
少年脸上的红还没散去,但依然十分听话,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到了祁执前面。
像是被逗得急了,季燃垂下头不愿意再吭声,习惯性地摩挲着手腕。
乌云短暂地飘过,露出一缕朦胧光线。
祁执实力极好,抬眼就瞥见一段微微泛着粉色的纤细后颈,随即眼神黯了黯。
他刚刚没有刻意试探的意思,但季燃的反应还是暴露了。
直男不可能因为刚才的对话面红耳赤,连耳朵尖都红了。
这小孩是同类,祁执在心里默默想。
毫无交流地走了半晌,季燃突然停下了脚步“祁哥我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边走边说,不要停下。”祁执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祁哥你看,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野花。”季燃听话地迈开步子,目光从脚下一直向前方望去,“但只有万寿菊开得最好。”
夜色昏沉,两人都只顾着尸体,没留意过脚下随处可见的野花。
祁执低头看了眼,笑道“还真是,谁啊这么缺德,居然祝死人万寿无疆”
祁执背上的尸体挣扎了一下,像在附和“吼”
稀里哗啦又掉一地零件。
东方人认为万寿菊寓意万寿无疆,是送给生者的祝福。
种在尸横遍野的乱葬岗,堪称讽刺。
“问题不在什么花,而在时间。”季燃摇了摇头,对自己看到的有些困惑,“这里是盛夏,离日落大概过了一小时,也就是大约八到九点。”
“继续。”祁执沉默了片刻,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季燃抿了抿唇“一天中,万寿菊最旺盛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相反,应该九点开花的夜来香一朵没开。”
惨淡的森绿鬼火,照着满地金黄繁复的万寿菊,浓烈的色彩镀上夜色,令人胸口发闷。
祁执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夜空,“这么说来,今晚好像没有月亮。”
虽然乌云飘过之后,头顶会有朦胧光线洒落,但天上压根就没有月亮。
季燃犹豫道“在这里谈科学可能有点荒唐,但这的确很不合理。”
“不荒唐,任何的不合理都可能是线索。”祁执嘴角微挑,“小朋友干得不错。”
“过奖过奖。”季燃被夸了一句,眼神顿时飘了,“都是职业病。”
背后祁执一言不发,季燃还想再自夸几句,就觉得后背突然被人踹了一脚,力道不大,但惯性让他往前跌跌撞撞冲了几步。
刚想说什么,季燃反应过来,立刻闭了嘴,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几步。
背后陷入了死寂,黑暗中,感官变得越发敏锐,季燃清晰地听见背后传来了异乎寻常的声音。
窸窸窣窣
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踩着金黄的万寿菊的花叶,逐渐靠近。
那不是祁执一个人、一具尸体就能造成的动静。
“我喊你跑就跑。”祁执极为冷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没吃药,不要碰到或者吸入尸体溅出的液体。”
沉重的脚步声和祁执的声音交融,逐渐靠近。
季燃下意识回了头。
刚才还躺在树林里的尸体,已经全都站了起来。
像是看不到祁执一样,尸体们踩着万寿菊,径直朝自己走来。
祁执还扛着尸体,能拦住的不多,即使拦住了一两个,也会有更多越过他。
一具尸体走在最前面,肌肉组织还算完整,速度明显比其他尸体快了很多。
季燃背后瞬间爬满了冷汗,一动不敢动,就听见祁执沉静的声音“跑。”
来不及思考,季燃跟着祁执的指令,撒开腿就跑。
大概是因为尸体已经腐烂,跑出不远后,脚步声就逐渐被甩在了身后。
季燃跑得太过忘乎所以,停下脚步就下意识大口呼吸起来,尸体的腐臭顿时充满了鼻腔,刺激得他险些吐出来。
平复了一下,季燃回过了头,胃跟着一抽,刚憋回去的呕吐感再次冲上天灵盖
那具还算完整的尸体就站在他面前,在他回头的瞬间停止了动作。
皮肤全部脱落、五官血肉模糊的脸和季燃对视着。
白森森的头骨暴露在空气里,显得极为渗人。
“大哥,你以为我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季燃拍着胸口,一边顺气,一边弄不明白这尸体怎么又不追了。
刚松了口气,尸体突然动了,血管和肌肉逐渐剥离的胳膊猛地朝着季燃伸出
带着血污和森森白骨的指节就停在季燃鼻尖前一寸。
“哥哥哥哥哥哥你犯规了”季燃惊地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朝着祁执喊,“祁哥他们怎么不追你要不你别管我,先去完成任务吧”
话还没说完,尸体的胳膊终于不堪重负,最后一点连接关节的血肉也脱落了。
一条胳膊“啪叽”一声,落在了地上。
季燃一动也不敢动,余光下意识跟着看向地面“祁哥,不然你还是管管我吧我感觉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信我吗”祁执冷静的声音钻进脑海,“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