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王者啊

    现在,敌方还剩下四十三名选手。

    即使敌方人数锐减,然而沈游丝毫不敢放心,她知道前十一个人大部分拿来探底的炮灰,还有一些是实力不错但是比不上卢铨的人。

    此刻对面已经靠十一名队员的名誉开路了解到了卢铨的大致水平,也意识到了沈游他们八个个人全都是强手,自然不敢再派水货或者是实力一般的人上来。

    果不其然,对面这一次上来的是一个澜衫男子,沈游委托王汝南调查过,这个澜衫男子名叫傅宣,年过三十,是金陵著名的海商傅万最小的一个儿子。

    傅宣年过二十五就中了举人,虽然此后再无寸进,可靠着举人的身份,喜得他老爹当即将家业交给了他。而傅宣接手家业短短三年,就将家业发展的更上一层楼,甚至被人称作“儒商”,可见其名声只之好。

    同样的,这个傅宣就是赞同小脚的顽固分子之一。十一个人当中最难搞的就是这个傅宣、邵安以及王越。

    沈游坐在台底下吊着一颗心,台上的卢铨明显也听过傅宣的声名,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由于第一局是“支持小脚”的人先阐述理由,故而第二局就是“反对”小脚的人表述反对理由。此刻,傅宣对卢铨恰好是第十一局,傅宣先阐述理由。

    傅宣为人滴水不漏,他上台就与卢铨见了礼,问了好,然后才开口道“方才卢兄说小脚残害女性,傅某万万不敢苟同。”

    “众所周知,小脚之美就在于一个小字,小脚小而翘,宛如菱角,最是美好。女子们为了追求美,为了穿上漂亮衣裙,不惜瘦身节食。同样的,女子们为了能够穿上好看的绣鞋,自然要追求一双精致小巧的金莲。”

    卢铨颇为不屑,“女子们最开始缠足的确只是为了美,可那时候若是不想裹脚了也能够再放足,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非要将人的脚趾强行折断挤进三寸绣鞋里。这分明是戕害女子”

    傅宣顿时哈哈大笑,“卢兄实在是说笑了,如今若是不想缠足,一样能够放脚,可见卢兄这话好没道理,脚长在自己身上,女子一样是想放足就放足。此外,若是自幼就缠足,也就不必折断脚趾了,可见这“戕害”身体一说怕是站不住脚啊。”

    “傅兄不必偷换概念,脚虽然长在了女子身上,可脚的处置权利却不属于她们,整个世道都在逼迫女子裹脚,哪个女子敢说放就放”

    沈游听完这段话,顿时暗叹,完了,只怕这一局要输了。

    果不其然,傅宣微笑,“卢兄实在是说笑了,整个世道都在逼迫女子裹脚这样的话也是能说的陛下如此圣明,大齐自然是海晏河清。怎么会有肆意强逼之事发生知道的人自然是认为卢兄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宣露出了和卢铨同款的不怀好意,“卢兄这是想回到大赵之前”

    沈游暗叹一声,傅宣此人,好生难缠。他竟然用卢铨给第一名选手下的套重新再套路卢铨,这简直就是对卢铨赤裸裸的羞辱。

    沈游抬头去看卢铨的脸色,又羞耻又恼怒,宛如吃了朝天椒之后军训了三个月,黑红黑红的。简直不忍直视。

    沈游已经顾不上台上的卢铨了,卢铨一旦输了,下一个就要上李昕岳了。

    李昕岳是沈游托王汝南在调查过傅宣之后专门找到的选手。此人没别的优势,只有一条,他是傅宣的表哥兼职黑粉。

    沈游劝说李昕岳参加比赛的时候不靠名不靠利,只靠一句“挫挫傅宣的锐气”,李昕岳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如果说,傅宣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么李昕岳打小就是那个听着“别人家的孩子”长大的小孩。李昕岳不能烦他爹娘,就只能讨厌傅宣。最开始还只是试图避而不见,万万没料到,少年时代的傅宣过于轻狂,天天都在李昕岳面前嘚瑟,活生生把李昕岳逼成了一个黑粉。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通常都是你的敌人”,若论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傅宣,当属李昕岳莫属。

    果不其然,李昕岳一上台,两人哥俩好的见了礼。傅宣当即开口发问,“不知李兄有何见教”

    李昕岳微笑道“傅弟,大家闺秀们裹脚是因为她们无需劳作,可普通百姓们竟然也为了好嫁人而裹脚。殊不知,裹了脚之后行动极为困难,光是妻子为丈夫下田送饭都得一步一步挪过去,这又是何必呢普通的人家尚且刚刚温饱,家中并无狡童美婢,凡事皆要亲力亲为”。

    李昕岳说到此处,想起当年傅、李两家尚未发家的时候,母亲挺着一双小脚辛勤劳作供他进学,即使此后外祖父发家了,母亲却因为劳作过度,一双小脚发炎流脓,最终去世了。

    是故,他极其痛恨小脚。

    想到此处,李昕岳已然动情,“小脚固然能够做活儿,可若是一双天足,能够做的活就更多了,多挣些银钱就能够为家中孩童多买一颗糖,多扯一身衣服,送去私塾识些字也是好的,为何非要去做裹脚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这番话是沈游刻意安排的。这几句话。尤其是涉及到家中的孩子,几乎能够引发绝大部分观众的共鸣,不论古代有钱人有多少,真正能够仆婢环绕的全是大户人家,剩下的中下层人家其实差距根本不大,可能就是一天三顿稀饭和一天两顿干饭一顿稀饭的区别。

    每天不劳就不食的老百姓们是极其务实的,之前的那十几场辩论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什么“古已有之”、“小脚好看”,对于老百姓们来说也就听个热闹,什么献帝本纪,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根本无法让劳动人民听进去。

    可沈游依然要进行这些理由的陈述,她分明考虑到敌方绝不会最开始就安排队伍的最强者上去,他们出自于小心谨慎,为了探路一定会安排炮灰顶上。

    按道理来说,为了这些个炮灰或者是水平一般的选手,沈游安排个嘴炮等级稍微高一点的文宴之就够了,没必要放上日天日地的卢诠。

    可沈游偏偏蓄意安排嘴炮王者卢铨第一个上去,就为了让卢铨大胜特胜,沈游本来预料卢铨赢了个场就差不多了,但也不知道到底是卢铨打了鸡血、超水平发挥还是敌方太菜鸡,卢铨居然足足赢了十场才下去。

    沈游已经非常满意了,她之所以要卢铨第一个上去,还要他尽力多胜,就是为了借助卢铨的十连胜让老百姓意识到,“小脚好像是真的不好,否则为什么支持小脚的人会连输十场”

    这十连胜加上之前在报纸上、戏剧里连番累牍、反反复复的陈述小脚的不好,终于撬开人们心中的一条缝隙,而有了这条缝隙,李昕岳那番以情动人的话才能够真正的起到作用。

    事实上,辩论是赢是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们在这场辩论里的看法是什么他们愿不愿意放弃裹脚才是最重要的。

    这才是沈游举办这场辩论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驳倒那些支持小脚的人,而是为了在辩驳的过程中思辨,共鸣,在古代这种愚民政策下,慢慢的告诉观众,小脚的起源,为什么大家都要裹小脚。

    以及你其实可以不裹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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