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京城出发。

    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二月二十。

    陆时秋这次带的人比较多,不好再住在张家, 直接在城内租了一处二进院子。

    囡囡卸下行礼,捶着腿,有些不解,“爹,咱们进城那条路,怎么用油布盖着呀”

    陆时秋解释,“那条叫天福路, 是通往皇城的。也不知道在弄什么。从去年年底就那样了,现在还没弄好。”

    洗漱好后,陆时秋带着一行人到饕餮街的顾家饭馆吃饭。

    顾云翼乖巧上前叫人。

    顾永伯瞧见顾云翼, 好一阵打量, “好家伙, 这么多年没见,个头蹿得这么高啦, 不错你爹前儿写信来了, 我这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盼来了。”

    顾云翼摸摸头, 向他介绍其他人。

    陆家几个孩子,顾永伯都还认识。

    只是沈青墨, 顾永伯没有印象。

    顾云翼简短介绍下,“这是李县令的弟弟,陆先生的弟子。”

    沈青墨抿了抿嘴, 神色颇为冷淡,点了下头。

    顾永伯以为他是认生,也没放在心上,热情招呼他们到雅间用餐。

    席间,囡囡时不时瞄一眼沈青墨。

    之前她问他那珍珠圆子为什么不卖给顾家饭馆,他当时的眼神简直能吓死人。现在进了顾家饭馆,他眼神幽暗,嘴唇一直抿着。

    他该不会跟顾家有仇吧

    囡囡小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背被人敲了一下,侧头一看,顾云翼正笑问她,“你想吃什么今天我大伯请客。”

    囡囡笑了笑,刚要点冰饮,自己另一边的袖子被三丫扯了下,她忙改了口,“贵妃。”

    顾永伯立刻让小二记上。

    他又问了其他人,每人都点了一两个菜。

    顾云翼小声凑到囡囡耳边,“你刚才为啥一直盯着沈青墨看啊”

    囡囡知道顾云翼跟沈青墨一直不对付。刚刚只是自己的怀疑,贸然开口,两人要是当场打起来,可就是火上浇油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看他,我刚才是想方师兄,他什么时候来啊”

    顾云翼一怔,“他老家在江陵府,离京城不远。估摸这两天就能来。”

    囡囡点了下头。

    吃完饭,陆时秋跟顾永伯闲聊一会儿,就提出告辞了。

    顾云翼就留在顾家饭馆,等顾永伯忙完,就带他去顾二家。

    又过了两日,方永康带着几个下人过来了。一行人在二进院子挑了几间房。

    参加会试的三人,整日闭门读书。

    而二丫,三丫和囡囡整日陪着陆时秋到处逛。

    先是去了郊外看育婴房进度。

    又是带着人到严府找严老爷。也不知为何,严老爷居然不在家。说是外地生意出了点麻烦,正月十五都没在家里过,就赶去处理了。

    陆时秋又去张家拜访。

    张又新和张又笙这次也要参加会试。两人正在屋里为了接下来的会试苦读。

    张又睿正好休沐在家,招待他们。

    去年年底,张又睿就把家小都接到京城,他让儿子带着囡囡和三丫参观张府。

    张又睿和陆时秋聊正事,“我们玻璃司生意已经红火起来了。各地府城都已经卖了我们玻璃司制作出来的镜子。接下来往县城铺。”

    陆时秋点头,“不错啊。”

    这三年,张又睿这官当得非常顺利。凭借他商人的出身,上头也没有官员压着,几乎事事都他一人操办。生意进展得很顺利,他言语中颇有些志得意满。

    陆时秋也赞了他几句。

    张又睿又提起一事,“女皇打算成立商部。把玻璃司挪到商部下面。”

    “对你有影响吗”

    张又睿摇头,“还不知道。商部尚书人选还没定。下头的官员为这人选已经吵翻天了。”

    陆时秋问道,“天皇呢他现在身体如何了”

    “已经好啦。年前就已经临朝了。”张又睿笑了起来,“天皇这一上朝,底下官员对他又怕又念。”

    陆时秋哭笑不得,“什么叫又怕又念”

    张又睿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女皇当政这几年,底下官员因为她女人身份,都有些看不起她,总是阳奉阴违。女皇每次都要跟他们斗智斗勇。他们输在女人手里,觉得下不来台呗。所以就特别想天皇。”

    “那怕呢”

    “天皇登基时,砍了那么多尸位素餐的官员。京城菜市口那块的血,大冬天都飘着苍蝇。你想想,能不怕吗”

    陆时秋脖颈一凉。他想起几年前,他见过的天皇,好像不是个弑杀之人呐

    “听说,天皇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招人写了一本书。”张又睿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递给他,“你瞧瞧。”

    书名我的女皇母亲,陆时秋心里一个咯噔打开扉页,看到笔名是楼如,“这是女皇哪个儿子”

    “二儿子。”

    陆时秋随意看了几页,有些哑然,“这怎么还把女皇喜好给暴露了呢。”

    历朝历代,没有一位帝王会把自己的喜好暴露出来。帝王的喜好就等同于弱点,底下的官员知道帝王的弱点,就会投机取巧,很难不被人利用。

    张又睿笑了,“女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真当献上好东西,就能升官了”

    他把这次回京述职的官员干的糗事一一说了。

    女皇喜爱茶花。有不少官员挖空心思找来茶花中的精品十八学士献给女皇。却被女皇申饬。

    “知道喜好,也没用。人家不吃这一套。”张又睿摊了摊手。

    陆时秋压下心头的疑惑。那写这书是干什么用的

    张又睿似是知道他所想,压低声音道,“我猜是天皇想给女皇撑腰,写书为她歌功颂德呢。”

    陆时秋张了张嘴。不会吧天皇一把年纪还会干出这事来

    “女皇登基后,就下令士大夫不以言获罪。哪怕女皇被那些言官喷得狗血淋头,她都只能忍着。咱们京城那些书,只要不是明晃晃写着要造反,女皇一概不追究。”张又睿叹道,“这些官员就因为她是女儿身,就千方百计阻挠她。想想还真是见识短浅。”

    陆时秋定定看着他,张又睿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三年而已,他居然变化这么大。看来女皇提高女子地位已经初见成效了。连张又睿这种大男人都尊重起女人来,真是难得。

    两人闲聊一会儿,陆时秋就带着书离开了。

    从张家院子出来,陆时秋转道去了书肆。

    京城的书店拿书号比较近便,陆时秋这两本书,从未有过。书店掌柜有些下不定决心。

    为了出书,陆时秋把自己状元名头都搬出来了。

    书店掌柜不敢怠慢,只是他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当即就道,“状元郎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我们东家来。”

    陆时秋点头。

    书店掌柜立刻叫小二去请东家,陆时秋让他介绍京城有哪些畅销书。

    “要说最畅销的,就是楼如先生的我的女皇母亲,可惜这书已经卖完了。现在想买也买不到。”

    陆时秋笑了下,“还有呢”

    书店掌柜从书架又取出几本,要么是大儒注书,要么是历年会试及殿试题目以及高分策论。

    陆时秋瞠目结舌,这些人也太牛了吧居然连这些都能弄到。

    书店掌柜翻出一本,“这里面还有您参加会试和殿试的策论。我们东家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

    陆时秋竖了下大拇指,“你们东家来头不小啊”

    书店掌柜笑笑,“也不算。是翰林院那边公开叫卖。”

    陆时秋瞠目结舌,公开叫卖

    书店掌柜见他什么都不懂,便解释起来,“翰林院以前就是个清水衙门。女皇念他们辛苦。允许他们把往年的好文章售卖给书店,所得钱款作为翰林院的奖赏。”

    陆时秋“”

    虽然他一直知道女皇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没想到她这么贴心。

    “翰林院那伙人不懂得做生意,他们就把京城的书店叫过去叫价。谁出价最多就卖给谁。”

    所以这书店拼得不是关系,是钱。

    陆时秋哭笑不得,以前他们总觉得翰林院都是些清贵子弟,没想到也食人间烟火啊。

    两人说笑间,书店东家到了。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身青布长衫,面容儒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地笑容。

    两人寒暄一阵,陆时秋得知对方姓晏,名三奎。

    “请陆状元到二楼雅间说话吧。”

    陆时秋点头。

    二楼雅间,小厮奉完茶盏,退了出去。

    晏三奎正在翻看这两本书,他动作不急不徐,眉峰紧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清了清嗓子开口,“我听闻陆状元擅长写诗,会试时写的诗脍炙人口,是难得的佳品。不知您有没有诗作,我们书店可以为您效劳”

    陆时秋放下茶盏。的确,他写的诗就连天皇都叫好。可是诗作固然好,却不是他的志向。

    陆时秋转了转手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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