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趋于平静,或者趋于沸腾。

    路上唯一一句话是吹到海风的时候,查亦鸣低声问的。

    查亦鸣“想去海边吗”

    路又言“不去了。”

    你不是饿了吗。

    晚上杨静看查亦鸣来蹭饭,特地多炒了两个菜,查亦鸣无论是膝盖还是胃口都看上去挺正常的,在杨静面前也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干儿子形象。

    就是路又言心里莫名悬了一块。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查亦鸣在看台上,在他面前转身的那一瞬。不知为何那画面传递出一种让他不安的感觉。

    不安之后是暗自恼火,怎么变成矫情b了,自己在他面前转身的次数数得过来吗。

    第二天查亦鸣有四百米决赛和跳远的预决赛,路又言没再乱跑,坐在三班的看台区看了全程。他觉得比跑道上跑的人更猛的是董昕依她们,喊了一天都不嫌累。

    董昕依这点让他觉得很佩服,因为她好像永远热情,永远亲切,马尾辫晃动着,诠释了青春应有的样子。

    她会在查亦鸣冲过终点线的时候跳起来,路又言不会。他会攥紧手指再松开,但习惯性克制。

    董昕依肯定也有她的烦恼,也有她无法言说的心情,等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谁,路又言还挺好奇会是什么样的。

    他们像是碰巧聚在一个池子里的海洋球,五颜六色,沉浮不一。董昕依是亮橙色的,沈闵州是墨绿色的,路又言给自己ick了大海的蓝色。

    那查亦鸣呢

    路又言望着终点线后仰头喘息的人,他还是穿着那件红紫相间的球服,昨晚路又言看见它洗净了挂在隔壁阳台上随海风飘荡,他黑色的球鞋上沾了些沙,小麦色的皮肤被日光添了金闪。

    他站在一片斑斓里,路又言从始至终无法定义他的颜色。

    运动会第三天的接力跑一直是重头戏,查亦鸣跑最后一棒,董昕依硬拉着路又言下了看台,来到了草坪上,混在给各个选手声援的人海里。

    气枪打响之后,无论是选手还是围观同学都撒丫子跑开。路又言站在终点线附近,稍稍垫起了脚,目光绕场34周,然后落在了查亦鸣身上。

    查亦鸣摆好了起跑姿势,向后伸手,稍稍侧着脸等待着队友和交接棒的到来。当交接棒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三班排在第四名,查亦鸣一蹬腿就往前冲。

    “啊啊啊啊查亦鸣查亦鸣冲前三冲前三”

    “查狗冲啊”“查狗干他丫的”

    周围的同学都跳起来喊了,路又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向前挤了两排,查亦鸣一眨眼就已经到了跟前,与此同时他被董昕依一把拽到了最外沿。

    董昕依“查亦鸣快冲”

    路又言也在心底默默地念了

    查亦鸣,查亦鸣。

    查亦鸣

    查亦鸣冲过了他面前,如夏天最炽热的海风。

    “倒满倒满”

    “干杯”

    这晚,离三中最近的一家海底捞几近被三班包场。位置是班委运动会前就定好的,大胆押一个本班会出好成绩,惜败了就当普通聚餐,而此时的结果确实值得庆功。

    体育委员直到锅煮开了还在总汇成绩算分,打探到最具竞争力的几个理科班的分数,一拍大腿,“我们这次真的有可能进前三啊”

    大功臣之一的查亦鸣闷头吃肉,看上去消耗很大,非常之饿了。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笑眯眯地跟隔壁桌炫耀,“我这桌路少请客,不跟你们喝了,家教严家教严”

    路又言是欠沈闵州一顿饭,于是顺便把这一桌请了而已。当然,不点酒,果汁代杯。

    他剜了查亦鸣一眼,觉得这人笑得没皮没脸的,前天自己还因为这人的瞬时情绪而不安真的是太傻逼了。

    路又言“家教严你gb就你那点酒量再喝就睡大街上吧谁送你回家谁是狗给爷闭嘴。”

    董昕依“哈哈哈哈哈哈”

    沈闵州

    查亦鸣嗯嗯嗯

    “查狗,你以后是要进军nba吗”

    吃了一轮之后,大家开始闲聊,有人说起以后。

    “考体校”

    “不是,他想当警察呢,早就确定这个志愿了。”查亦鸣的同桌抢答,“上次还跟陈许聊了,好像陈许也支持。”

    董昕依“子承母业啊,挺好的”

    查亦鸣与她碰杯,“嘿,其实我爸也是警察。”

    “唉有确定的目标真好啊。我都不知道考什么专业呢,再苟一个学期。”

    “想那么多干什么,到一本分数线以后再说,考得高才能随便选。”

    “确实。”“确实。”

    “男神呢,你想考哪儿啊”

    “首都吧。”沈闵州说,”我妈在首都。“

    “路少呢”“哈哈,路少什么时候出道”

    路又言不语,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而且他到时候会参考别人的建议和去向,比如岑零,比如沈闵州,也比如查亦鸣。

    “所以,是你妈想让你当警察的吗”绕了一圈话题又回到查亦鸣身上,一哥们说,“我姐夫是警察,听我姐说他刚工作头两年差点抑郁了,很苦啊。”

    这倒是有可能的。路又言在饭桌上听周玉说过,基层派出所民警三年见到的社会阴暗面都比普通人一辈子见的要多。

    每年牺牲的警察约有四五百多人,是和平年代牺牲最多的职业。

    但是即便如此,查亦鸣还是点了点头,没皮没脸的笑容,被认真和笃定取代。

    “她随便我,是我自己选的。”查亦鸣说,“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决定了。”

    “为什么”

    查亦鸣“因为我小时候有一次”

    路又言的心脏猛地一跳。

    小时候

    大家都等着听查亦鸣的志愿故事呢,路又言望着他额角的疤,心跳如雷鼓,结果查亦鸣说了半个开头就停了,从口袋里拿出了震个不停的手机。

    “等下我接个电话,响好几次了喂啊,李叔叔,嗯嗯我跟同学吃饭呢。没事,您说您说。没事啊,方便的”

    查亦鸣听着听着,慢慢僵在原地。

    不过十几秒,他腾地站起来,速度之快,力度之猛,差点让桌子都给他掀翻了。

    望着他如冲终点线一样跑出去,大家面面相觑,一脸迷惑。

    董昕依和沈闵州同时看向了路又言。

    “出什么事了”

    过了两分钟,查亦鸣还是没有回来。这两分钟显得无比漫长,路又言擦了擦嘴,沉默地离开餐桌,出去找他。

    结果把商场的这一层找遍,也没有找到。

    路又言从站起身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他刚才应该直接跟着查亦鸣出去的,明明他比谁都更清楚地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在他的大脑得到更多信息从而分析状况之前,他通过查亦鸣起身前最后两秒的表情就能有定论。

    喜欢也是共情到痛的理由,就如查亦鸣在看台上转身的那一瞬。

    就如刚刚那两秒间,他看到他有了颜色。

    黑色的,如阴天的海,冰冷,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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