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易举被击溃。

    “哎呀,世子这支新发簪倒是别致呢”早已看穿一切的丁管事捧场道。

    不知有意无意,明琬总觉得闻致在偷偷打量自己,然后气定神闲地给出评论“尚可。”

    她觉得自己或许该说些什么,然而还未开口,便又听见闻致淡然道“今天上元节,有灯会。”

    “啊,是。”明琬总算接上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每年上元都有花灯的。”

    小花用筷子插了一串元宵,糖葫芦似的举在手中玩,充当闻致的转舌“世子的意思是,想邀请嫂子今晚一起出门看花灯。”

    “嗯”明琬有些不敢相信,目光在闻致完美的侧颜上久久停留,试图窥探出些许端倪。

    他果然垂下眼睫,专注于舀动碗中的那颗元宵,不知为何半天都没舀起,于是皱起了眉,要生气的样子。

    明琬知道他或许害羞了。

    他一害羞,就会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或者索性避开视线一走了之。

    明琬其实是想拒绝的。根据仅有的几次经验而言,她和闻致出门多半遇不到什么好事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好。”渐渐的,她变得没法拒绝闻致了。

    闻致的眉头果然舒展开来,一鼓作气舀起元宵送入嘴中。不到一盏茶的时辰,他便匆匆搁了勺子,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明琬道“走。”

    半个时辰后,西市街十里花灯若海。

    见明琬在一盏八角琉璃灯前多驻足了片刻,闻致微微侧首问“喜欢这个”

    明琬点点头,伸手去摸琉璃灯下垂下的字条,苦恼道“我在想谜底是什么。”

    摊主大概也是个读书人,鼻头冻得通红,负手笑着说“这字谜颇难,若客人能解出来,是可免费赠予的。”

    闻致抬眼看了眼字条,只见谜面是“祝福”,打一字。他屈起一肘,指节撑着太阳穴,淡然道“纸笔来。”

    不假思索,他在纸上写下一个遒劲的“诘”字。

    “言”与“吉”,可不就是“祝福”么

    “中了恭喜公子与夫人”摊主素来以文会友,毫不犹豫摘下琉璃灯递给了明琬。

    “你太厉害了,闻致”明琬提着灯爱不释手,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骄傲,只觉今夜的闻致像是会发光似的亮眼,“怎么猜出来的”

    闻致鼻梁高挺,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一向下压的薄唇也带了些许温暖的弧度,轻飘飘道“那种程度的字谜,看一眼就会了。”

    明琬想,他确实有倨傲的资本,即便双腿有疾,也有着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聪慧。

    走累了,两人在西市的放生池边寻了个安静空旷之所休憩。高大的古槐树下,灯笼艳丽,红绸飘飞,满目池水波光粼粼,倒映岸边的火树银花,恍若天河流淌。

    明琬坐在岸边的石凳上,刚好勉强与坐在轮椅中的闻致齐肩,琉璃灯就搁在她与闻致中间,像是一颗跳跃的心脏。

    路边有对小夫妻经过,女子大概走累了,娇嗔着说腿疼。年轻的丈夫温柔关切,二话不说,蹲身背起她就走。

    女子害羞地以袖遮面,不住轻声道“有人看着呢郎君快放我下来,羞死奴家了”

    男子步履稳健,笑声爽朗,宠溺道“怕什么大晚上的,谁认识你我”

    明琬频频回头看他们,眼中是无法抑制的艳羡。

    闻致知道,她和这世间千万的平凡女子一样,打心眼里渴望一份平淡温馨的爱情,也想有个男子在她疲倦之时能放下身段,背她走过一条长街

    而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

    两人许久不言,各怀心思。

    明琬从油纸包中捻了两颗糖含在嘴里,石凳下垂着的脚尖并拢又开合,茜红的裙裾染着琉璃灯的暖光,在夜色中荡开一抹好看的弧度。

    闻致猜到她有话要说。

    果然,迟疑片刻,明琬忽然道“世子有将相之才,文韬武略俱是头筹,既不能成为猛将,何不试着成为良相”

    闻言,闻致眼中有光芒跳跃,转眼又归于平静。他道,“残疾之人,无法入朝为官。”

    “可是我觉得能让你站起来为何不试一试呢希望就像是一颗星火,看上去不起眼,但只要加点油,总能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说着说着,她的嗓音低了下来,“还是说,世子只是讨厌我而已。”

    闻致望着黛蓝泛光的池水,陷入良久的缄默。

    明琬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推着闻致走了一夜,马车上,她靠着车壁累极而眠。

    车轱辘一个咯噔,明琬头一歪,枕在了闻致的肩上。她没有惊醒,反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微张着唇瓣继续睡去。

    睡梦中一大片阴影笼罩,有人轻轻托住她的后颈,调整姿势。下一刻,有温热的风垂怜,如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唇瓣。

    她迷蒙睁眼,正好对上始作俑者近在咫尺的眼睛,幽黑隐忍,有着吸魂摄魄的深邃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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