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寒凉。

    从她手腕递来的热度逐渐滚烫,他顿了一顿,眸光微沉。

    他唇角慢慢弯出一丝弧度,别有深意“脸怎么红了”

    锦虞不舒服地呼出一口热气,皱皱眉,懒得骂他轻浮。

    帐外突然有声音响起。

    “将军”

    离而复归的元青继续高声唤道“金吾卫谢统领求见”

    谢怀安

    乍一听,锦虞倏地睁开眼,瞳色交缠着红血丝,尽显惫态和局促。

    男人精湛的目光掠她一眼,默了片刻,他无言,微凉的指腹落到她额际,抚过某处,轻轻一点。

    锦虞眼皮忽沉,脑袋一重,便失去意识歪靠到他的胸膛睡了过去。

    静夜深沉,飘雪载着北风,细细碎碎的,却又久落不尽。

    中军大帐,谢怀安扶剑站立,他眉眼皱紧,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等在一侧。

    迂久,他终于听到了动静。

    “见过池将军”

    帐门外,金吾卫士兵齐齐跪膝叩首。

    落地火炬分排两旁,燃烧的火焰不断吞噬着落下的雪粒,不时发出刺啦声。

    只见不远处一人徐步走来,他只单单穿着那身云白软袍,长发肆意后披,便就是这般随意,流露出的那股不可一世,更叫人望而生畏。

    后边的元青忙追上,将手里的雪银色狐毛大氅披到了他肩头。

    而元佑快步上前,掀开中军帐的帘幔,请他入内。

    谢怀安见了他,立刻上前两步,拱手行礼“末将谢怀安,参见池将军。”

    那人一言未发,不急不徐步至上首,一掠氅袍,在太师椅慵然靠坐了下来。

    元青元佑一路跟随着他,替他沏了盏热茶后,退站到了侧后方。

    听得一声淡淡的“嗯”,谢怀安这才直起腰背来。

    他深知眼前之人,便是定南王池衍。

    先帝唯一亲封的异姓王,也是楚国权倾朝野的大将军。

    世人皆知,先帝在位时,池衍年不及弱冠,却已是朝中首屈一指的战将,智勇谋略,无人能及,而他所为一切,皆因先帝对他偏爱有加,更于他有恩。

    而今的池衍战无不胜,说是令人闻风丧胆也不为过。

    故而他不开口,谢怀安未敢先出声。

    瓷盖撇拂盏沿发出轻响,只听那人语气平静“何事。”

    谢怀安应声,颔首道“有东陵余孽藏匿附近,我等奉陛下之命追捕,唯恐逃犯潜入军营对将军不利,还请池将军允金吾卫搜查。”

    “余孽”

    池衍眼尾无声一挑,那一点泪痣显得他的神情漫不经心。

    他淡淡道“看来谢统领初来乍到,对楚国律法还不甚了解,元青元佑。”

    元青和元佑本是兄弟俩,前者眉清目秀,后者则粗犷些,两人如今二十左右的年纪,已参军多年,一直跟在池衍手下办事。

    闻声,他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元青上前一步,阐述道“东陵人有罪当诛,无罪释放,但凡不愿归附者,依楚律均充配疆域,不论王室抑或庶民。”

    接上这话,元佑看向谢怀安“谢统领,东陵皇帝罪恶滔天,难当君主大业,死不足惜,但旁人皆是无辜,理应充军或放归,不知余孽何人,陛下可是另有打算”

    谢怀安微默,谨慎道“金吾卫行事乃陛下授意,不便细说,望将军见谅。”

    缓缓浅啜了口清茶,池衍放下杯盏,低敛的眸心渐邃“那就不用说了,送客。”

    他这就下了逐客令,谢怀安愕然,略一斟酌后道“池将军,不将余孽带回去,金吾卫难以交差。”

    淡睨他一眼,池衍意味深长“本王军中没有该入牢狱之人。”

    他神色冷淡散漫,又是薄薄一笑“还是谢统领认为,我赤云骑将士们连区区罪犯都拿不下”

    他所言罪犯,而非余孽,似另有深意,但谢怀安来不及多想,即刻垂首“末将绝无此意”

    “看来陛下有许多事,没能与本王说说,回去告诉他,待收服临淮,本王回京后定会寻他叙上一叙。”

    他话语不愠不火,却又无形中散发凌厉。

    显然他不欲再多言,谢怀安犹豫再三,只得行礼告退“恕末将唐突,深夜叨扰池将军。”

    池衍回到王帐时,玉枕上的少女还在静静沉睡。

    帐内清亮的琉璃灯已经熄了,只有案上一盏烛火摇曳,床边的地上一只古环四足炉盆中,炭火燃着暖意。

    烛影斜斜,覆映上她瓷白的脸蛋,睡着后的模样恬淡安静,不见一丝骄纵,倒是乖柔极了。

    她纤细的素手露在外面,交叠搭在锦衾上。

    池衍站在床榻旁,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俯下身。

    正想将她的手放到被褥里,小姑娘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

    池衍一顿,随后便听见她唇边溢出低低的呢喃,很模糊,但“父皇母后”的字眼依稀可辨。

    手被她抓得很牢,肌肤递来冰凉,池衍稍有迟疑,最终还是在边上坐了下来。

    旁侧的软塌传来响动,池衍循声瞥去,只见那一团雪白撅着臀。

    他想到什么,轻唤了声“乌墨。”

    乌墨停了动作,异瞳对上男人不容置喙的视线,扭捏了下,它只好叼着手链,三两下跳到他膝上。

    池衍取走它嘴上的手链,轻拍了下它白绒绒的脑袋。

    薄唇含笑,低沉道了句“小姑娘的东西都要抢。”

    乌墨“噫呜”了声,扬着尾巴乖乖埋首在他腿上。

    雕花手链躺在他右掌心,借着微渺的烛光,能瞧出那表面刻了一个“笙”字。

    既是贴身之物,想来八成是姑娘家的小字。

    池衍指腹缓缓抚过瓷铃铛,这只玉瓷铃铛乃不可多得的青瓷所制,镂空图案分明是他从未见过的纹路,却也不知怎么的,偏就有几分眼熟。

    他鬼使神差般慢慢一摇,里头的玉珠子便荡出清吟。

    就像是弹在了他的心弦上。

    极短的一瞬,他的心跳被勾得一颤。

    恍如有什么穿透过刀戈剑戟,从千里外的天涯遥遥传来,又缥缈散尽,只留了一场空泛的梦。

    似一叶渐远的兰舟,望得见,却抓不住。

    又是这种感觉

    池衍闭上眼,脑中便浮现出小姑娘的面容。

    从她入帐那一刻起,从他听见第一声铃铛响时起,心上强烈的惆怅便萦绕不去。

    “哥哥”

    身边一句轻轻的梦呓,池衍缓慢睁开眼睛,低下目光,淡淡扫去。

    但见少女黛眉精致,纤长羽睫弧度柔美,温软的双唇微微抿着。

    大抵是梦到了什么,她眉间的蹙痕久久不退。

    他回想方才,眸色渐渐深幽,无法解释为何自己会对一只瓷铃铛有如此反应。

    夜渐深,靠坐床边,他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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