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瞥见坐在椅子上的冯露,他蹙眉。又瞅见桌子上摊开的书本。
他走近看看,冯露起身行礼,也被他无视。
黄药师亦是不悦“不想来,何必来。”
黄老爷将他跟前的书合拢,封面的的书名和引言让他升火,又快速去看另几本。
冯露暗道不好,欲要阻止,却出师无名。她只能道“老爷,天色晚了,有事可”
黄老爷将桌子上得书拢做一团,全挥落至地。震地笔墨四溅,有几滴就落到冯露裙子上了。
黄药师皱眉“阿露去换衣服。”
黄老爷一声怒吼“这里有她站的地方她是个什么东西”
继而他气愤至极“黄固,你看得什么奇技淫巧,墨经、农工之学。汝将来是想做木匠还是农夫”
“我叫你读圣贤书”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读这些无用之书”
南宋进士科取士以四书五经为主,又因自古儒墨理念相争,两派之间多有嫌隙。
现今墨学衰败,已经被排挤出主流。黄药师阅墨书,在读书人看来就是读闲书,不务正业。
“你说得圣贤书让大宋打过辽金了”黄药师冷呵,“只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迂腐无能。”
一字一句踩在黄父心上。这是黄药师自回家后头次和他顶嘴,他仔仔细细打量这个从小就与他相背的儿子,抬起的手颓然落下。
与之而来的是裹挟着哀伤的愤怒,“你从来没有变过,是为父奢望。”然后他恨恨道,“你仍旧一身反骨,不忠不孝。”
待黄老爷离开后,冯露叹了口气,执起他的手“慎之为何不掩藏一二,何必直接对上。”
黄药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冯露正奇怪。
黄药师突然抱起她的腰,转了几圈,锋利的眉眼融化,笑得有点像个孩子“管他说什么,若是不高兴,我就不忍。我也不叫你受别人的委屈,任何人都不可以。”
冯露轻捶了他几下,也笑起来“你现在像个”
黄药师如今对她的话,听得格外认真,几乎有问必答,有话必接。“像什么”
“像我的情郎。”冯露原是想说像孩子,又怕他日后庄重起来,在自己面前没有这般率性。
黄药师拉着她的手坐下,瞅瞅她白色裙间的墨点。“不是像,本就是。”
他又道“正好我给你裁制的衣服做好了,你正好试试。”
“一日三餐,四季新衣。”冯露眸含柔情,款款道,“慎之皆要给阿露亲自设计”
黄药师呵呵“你倒是会搭梯子上爬。”
他道“若是你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考虑。”
冯露起身将画得水墨画卷起,投入大肚玉瓶。她手划过书柜“那我日日给慎之研磨,分书。做书婢。”
黄药师喉咙干涩燥热,他道“不需做婢,暖床就可。”
“不知是谁,说不用暖床婢。”冯露哼声。
她蹲下捡起黄父扔掉的书,黄药师年纪尚轻,但收集了很多书籍画卷。他表现得不甚在意,但冯露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个爱书人。
黄药师分担她手里的书“我确实不需要暖床婢,你又不是婢女。”
他握住她的手“我需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