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俨然一慈父也,看得闻人羽爬出满身鸡皮疙瘩,又听苏长青开口道,“柳姑娘直来直往,性情豁达,想必这刀也正合你脾气,它是无主兵刃,不若为它起个名字。”

    柳黛咬着下唇冥思苦想,过了半晌说“就叫它不忘。”

    她说完,苏长青正准备入座,听见“不忘”两个字,弯腰的动作明显停滞,他怅然若失,低低道“若是不忘,便是不放,于人于己,有时并不是好事。”

    他话里有话,柳黛却浑然不觉,她沉浸在自己的过往李,自顾自说道“你也说是有时,不忘才能长醒,若是忘了,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唉”他无言以对,心知有些事情劝得住,有些事情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端着茶杯悲叹惋惜。

    而闻人羽也没听懂此中机锋,一双眼将苏长青上下打量,“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连着不知叹了多少回气,活像个怨妇。”

    苏长青抿一口茶,瞥他一眼,冷冰冰讥讽道“你不也是”

    闻人羽仔细思量,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自打遇到柳黛,他是日也叹气,夜也叹气,受尽欺辱不说,过后还得百般讨好,他都闹不明白这都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心照不宣,齐齐往柳黛身上看去。

    可肇事者只顾欣赏她那把老旧蒙尘的“不忘”,根本不把他二人放在眼里。

    “唉”

    两声长叹。

    丑时方过,夜深人定,窗外除却虫鸣,再听不见半点声响。

    合衣躺在床上的柳黛突然睁眼,耳朵追着一段起落声,掀开被子戴上“不忘”跃墙而出。

    苏长青一身黑衣,蒙头遮面,“解千山”也落在闻人府上,现下背后悬一柄长剑,看不出门道。

    柳黛轻功精妙迅捷,不近不远地跟在苏长青身后,既不至于跟丢,又不让苏长青察觉。

    她一路往东,在满月之下,随苏长青一道,停在一间奢华壮阔、楼阁层叠的高门宅院之下。

    一黑衣人呈蝙蝠模样倒挂在松树下,待苏长青一出现,立即“化作”人形迎上前,与苏长青点头示意。

    两人不多耽搁,一个向西一个向东,飞身跃入院内。

    柳黛走出街角,仰头看两只麒麟瑞兽之间一座朱红大门,门上牌匾只写简简单单“喻府”两个字,只因当今天下,一个“喻”姓拿出来,比天子朱批更管用。

    她足下轻点,燕子似的落在高墙上,眺望远处亭台楼阁,不输行宫的宅邸,不禁摇头,“不自量力,自找苦吃。”

    话虽如此,但身体比言语更诚实,她自东边寻着苏长青的身影追去,唯恐他死在旁人手里,剥夺她许多乐趣。

    好在苏长青还没蠢过头,他在楼宇之间穿梭,小心翼翼,不惊动守备,为的是打探虚实,以图他日。

    柳黛跟得没意思,早早折回去,在苏长青回闻人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今夜只有淡淡一片月,缺上一只小口,仿佛被一淘气小丫头砸坏了杯角,不得圆满。

    喻府之外又是另一番天地,灯火熄灭,满城寂寥,唯有富贵人家琉璃瓦映着月,照出一片又一片粼粼波光,幽暗生辉。

    天边飞过一只白头翁,轻轻巧巧落在屋顶翼角,歪着脑袋四下环顾。

    横空窜出来半截木板,吓跑了夜游觅食的白头翁,也打断苏长青回撤的路。

    他与同伴齐齐拔剑,剑芒一闪,映出对面高高翼角上一道纤弱身影,仿佛风再大一些,就要将这道影子吹散。

    “你说,我若拿下你去喻莲那报信,能换多少银子三千两总归是不能少的。”

    口中说着玩笑话,手中却握紧刀柄,随时准备抽刀相对。

    苏长青身后那人耐不住性子,这就要冲上前来一战,被苏长青伸手拦住,他提气登云,落到柳黛身前一步远。

    “柳姑娘,这个玩笑开不得。”

    他眉心皱成个川字,面沉如水,又回到初见面时的老成持重,拒人于千里之外。

    柳黛最不喜欢他这幅样子,于是越发的挑衅,“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天底下还没有我开不得的玩笑。横竖你过几日就要去见阎王爷,还在这管人间的事做什么”

    苏长青被她怄得胸口疼,他调整呼吸,平心静气,缓上一阵才说“柳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与我一道回去再谈。”

    “我不。”夜风吹乱她一头乌黑长发,丝丝缕缕飘在风中,她只有脚尖立在凤凰翼角,看着摇摇欲坠,却偏偏如泰山之稳,坚不可撼,她的目光直而透,看进苏长青眼里,逼他入死角,“我问你,你是不是预备在寿宴上刺杀他此事郑云涛知不知道我数到十,你不答,我就杀了他”

    她抬手一指,指向对面屋顶领一个黑衣人。

    那人满心不解,你俩斗气,关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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