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仙官震惊的连忙后退俞星城的灵力显然往上拔了一大截,甚至让人不知道她的天花板在哪儿。
而俞星城之前未显露出这样的水平,更是因为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上限在何处。
月光、灯火统统被横行穿梭在教堂穹顶下的雷电所压盖,他们几乎已经看不到麋鹿的模样,在视网膜上灼烧出一道道白线的雷电,丝一样辐射的白光,连接着廊柱上的小天使金像、摩西手中的铜制书本与七苦圣母心口的七把剑,照亮了穹顶的天堂画像。
但如上帝之门的光只有短短的一瞬。
所有人的眼睛半晌才适应了昏暗,麋鹿僵直的半跪在穹顶下,周身焦黑,她发出一声哀叹,而脆裂的肋骨从她胸口簌簌落下,她如一颗枯树般抬起双手,想要拦截住已经势不可挡的俞星城他们,但一只手抬起来到一半就像是烧脆的碳条一样,断裂开来,唯有那十字架串珠项链还紧紧缠绕。
炽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麋鹿”的身后,他将滔天杖的末尾,轻轻点向了麋鹿的脑后。
麋鹿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可她不是回头看炽寰,而是抬头看向穹顶,不知是看向月神还是西满的方向,但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抬起头来,炽寰的杖尖搅起飓风,将烧焦的麋鹿,一瞬卷做碎渣灰屑,她像是立着的多米诺一样,轰然塌陷倒下。
两只曾合十祈祷的兽爪,断裂砸向曾经在礼拜日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地板,摔成一地碎片。
只有那十字架项链,掩埋在了她全身的“骨灰”之下。
卡文迪许愣愣的看着麋鹿的灰堆,但俞星城只是呆立了一下,道“走。”
炽寰从空中缓缓降下来,轻声道“她也是想保护别人啊。”
俞星城望着比人高的灰堆“谁没有想保护的人呢。”
重新昏暗安静的教堂侧殿内,无数老鼠似乎从边角墙缝涌入,无视着满地的尸体,滚滚游走。几只老鼠似乎对着鸟嘴人吱吱歪歪叫唤起来,鸟嘴人道“说是西满在主殿的楼梯上,应该是在教皇靠近顶楼的小禅房内。”
他们毫不停留,像是从千里奔袭杀来的奇兵,一路都没停留过,跟着鸟嘴人往主殿的方向赶去。
卡文迪许想要从小神龛爬出,跟上俞星城他们,却没想到俞星城他们已经穿过了侧殿中心,往主殿的方向去了,反而是成群的老鼠,竟齐齐围在小神龛下,紧盯着他们
路过碎裂一地的圣母怜子像时,炽寰毫无搞破坏的自觉,雪莱忍不住哀叹了一声“那可是米开朗琪罗的传世之作啊”
拜伦转头对他道“你来这儿是拯救文物的吗”他真是毫无把脑袋挂在腰带上的危机感,这会儿还在扯淡,更是故作懊恼的一拍大腿“你刚刚就应该亲口问一下耶稣本人,他要是亲口承认受过割礼,你就可以去抢救教堂里供奉的圣包皮吧。亨利五世他老婆,说那玩意儿闻一闻能安胎呢。”
纵使雪莱这样的好脾气,也被拜伦这一通嘴贱气得脖子都红了,拔出枪来“要不是大战在前,我就把你也给割了”
俞星城有些想笑。
从侧殿到主殿之间的黑色大门并没有被锁死,虽然厚重,却有着精妙的设计,几个仙官甚至没有花太大的力气就推开了大门。主殿是由中间的华盖与四个方向的大型长廊组成,本身就是一个十字架的形状。
这里的天顶更为高大,但也黑暗一些,没有灯,只有玻璃天窗外透入的月光。
也比外头的侧殿要洁净的多,几乎没有血迹,更别提尸体了,大理石地面光洁得如同几百年前刚刚修建好时候的模样。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主殿内回荡,交叠的好似有无数街市凡人穿过这里。但俞星城遥遥就看到,中心的华盖下有淡蓝色的光,就像是挂满蓝色灯串的圣诞树。
华盖本身约有十几米高,四根缠枝柱,鎏金制成,其下就是被紧紧封住的圣洞室入口。
也就是说,如果华盖前的这扇通往地下的黄金大门能够被打开,就可以直接到达尤奴的鸟笼所在的洞室。
但现在华盖之下,全是光亮。当俞星城走近,看清了亮光。
她既惊恐又已经在这座城市里惊恐到麻木了。
那些蓝光不是灯串,不是蜡烛。
而是坐满了人。亦或是说,堆满了尸体。
俞星城还记得,之前在火车上见到西满神父时,他背后有两位头戴鸟笼,脚有枷锁的生徒模样的人。而十几米高的华盖下,本该是教皇的宝座,却坐满了这些生徒。每个人都僵硬的保持着统一的坐姿,像是生前被绑在椅子上,直到变硬后才被从椅子上拆下来。每一个生徒都坐在身下人的腿上,像是层层堆叠被整理过的同款扶手椅,摞在华盖之下。一直堆到了几乎能碰到华盖顶部的高度。
他们头部鸟笼彼此相靠。
俞星城之前一直无法理解,亚瑟口中诸多关于西满神父的试验的描述。
但她现在可见一斑了。
因为面前几百位死去的生徒,他们被套在鸟笼中的脑袋,膨胀透明到像是海洋中饱满的水母,湿淋淋挤在鸟笼的栏杆内,甚至从栏杆缝隙中鼓胀出来。
发光的正是他们的头颅。
每一颗都像是淡蓝色的灯泡。
每一个充盈发亮、且膨胀的头颅中,都有一只和头颅差不多大,且还活生生的眼珠。头皮或已经被融化的头骨,就是覆盖在眼珠上薄薄的肉膜。
而那些眼珠还在头颅中微微转动,目不转睛的紧盯着上方的穹顶,与满月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