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宴的声音里淬了冰,寒意入骨。若是平日, 就是借楚妗一百个胆子, 她也不敢这样指着鼻子骂当朝太子, 只是今日她脑袋昏沉,思绪杂乱,丝毫未曾想到骂完之后有何后果了。

    楚妗晃了晃身子, 强撑着站住,“你是谁”说着, 歪了歪头, 透着娇憨。

    顾沉宴脸色缓了下来,看来醉的不清, 都不知道他是谁了, 那他就勉为其难的不计较她的以下犯上了。

    “你不就是那个仗势欺人, 轻浮浪荡的太子吗”

    顾沉宴额角突突的,狠狠跳了几下, 好, 很好, 好得很

    他指着门口的方向,咬牙切齿,“给孤滚出去”

    楚妗骂完, 心里那口气出的差不多了,就觉得脚下像是踩了一团棉花似的, 软绵绵的。随即眼睛一闭, 直直往前栽去。

    顾沉宴看她闭着眼, 不管不顾地往地上栽,方才那丝怒意还未消散,手下意识地就揽住了她,入手滚烫,像是抓着炭火一般,连呼出的气息也泛着灼热。

    他眸色一深,这体温也太不正常了,醉酒也不该这样发热,鼻尖轻嗅,酒气清浅,说明并未多饮。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在脖颈处发现一块红痕。

    他掀开衣领,入目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在她如雪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叫大夫”顾沉宴一手托住她后背,一手绕过她的双膝,打横将她抱起,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床,犹豫了一番,将她置于窗下的美人榻上。

    她方才对他那般不敬,有张榻让她躺就不错了。

    姜孟瑶也被楚妗吓住了,那样不管不顾地怒斥太子,那般生龙活虎,才一晃神的功夫,就昏迷了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快步往外走去,后一想到楚妗小脸通红,呼吸急促,以及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一片红点,心底不知为何,竟生出些焦急,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默默加快了速度。

    他冲入宴会的时候,着实吓了众人一大跳,青色的衣袖上满是鲜血,冷艳的脸上挂着凝重。他不知道楚妗到底是哪家小姐,无奈之下,只能前来宴会找华阳公主。华阳公主是宴会的主人,宴客发生这样的事,她理应处理。

    “公主殿下,奴婢刚刚在后院遇见一位姑娘昏迷不醒,太子殿下遣奴婢前来请大夫。”

    华阳公主正在疑惑顾沉宴怎的换件衣服这么久,如今得知他与另一个女子在一起,且闹出了要请大夫的事,以为又是哪个姑娘不怕死的想去勾引顾沉宴,惹得他动怒,吓晕了人家小姑娘。

    顾沉宴从不怜香惜玉,对待勾引他的女子向来手段狠厉,毫不留情,以前也多次吓晕过那些女子。

    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次是哪家小姐”

    “楚妗。”姜孟瑶也不清楚楚妗身份,但他知晓她的名字。

    华阳公主的手一顿,自己方才还想要撮合他们俩个,如今顾沉宴把人家小姑娘吓晕了,那这门亲事怕是要黄了。但随即她心底浮起疑惑,楚妗她也是接触过的,不会是那等轻浮女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但当务之急还是将大夫请来,且她晕倒在公主府若是与顾沉宴有关系,她总要给楚家一个交代。

    她指了采月拿着她的宫牌去宫里请太医,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席了。

    等她急急忙忙地赶到自心院,还以为院子里会很是混乱,进去才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她想象中楚妗倒在地上的景象,反倒是躺在舒适的美人榻上。

    而顾沉宴手里捧着一杯茶,正襟坐在一旁。茶杯里的茶早已经凉透了,可是顾沉宴仍是捧着它,不知在想些什么。仔细看,还能看见他手指发白,显然是紧紧攥住茶杯所致。

    华阳公主快步走到榻前,诧异地发现楚妗满脸通红,脸颊上冒着一些红点,“这,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自己想岔了,她就说,楚妗眼神澄澈,不像是会做出那等没面子的事。可如今这满脸的红点,昏迷不醒,瞧着更是事态严重。

    顾沉宴动了动手,“吧嗒”一声,将茶杯置放在桌上,沉声道“太医呢”

    华阳公主听出了他声音里隐隐的压抑,直起身挑了挑细细的眉,这是在着急随即她想起刚才顾沉宴脱口而出的名字,心下有些猜测,看来顾沉宴对楚妗也并不是无感,虽谈不上喜欢,但也不曾厌恶,这么些年,他身边女子对他趋之若鹜,如过江之鲫,却从未牵动他的半分心思,甚至惹了他的厌恶,不惜编造断袖的谣言来躲开她们。如今他担忧一个女子,这对他来说,已经实属不易,这桩姻缘说不定真的能成呢

    华阳公主眼神微闪,心底小心思颇多,她本就喜欢楚妗,如今她有可能能够成为自己的侄媳妇,自己更是上心,连声催促丫鬟去外面看看太医有没有来。

    顾沉宴也不知为何,自己看着楚妗皱着小脸,露出苦巴巴的神情,自己便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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