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么不同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在这一刻,撒尔真的怀疑起来,自己那些莫须有的坚持,在心中画出的空中楼阁,素昧平生的爱人,虚无缥缈的影子跟眼前这个女人比起来,哪一个重要,哪一个更重要

    他确实是对不起她的,两国明明有联姻的协议,第一次见面,连巴比伦城他都没让她进。

    她却安安稳稳地在这夏宫里住了下来,而且住得格外滋润。

    为此他曾经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没有闹着要离开,而是特别坦然地与他相处,为他出谋划策,无论是伊什塔门还是巴别塔,她都贡献良多。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或许会真的离开

    可是现在,她却看上了那个草包似的塔克奇。

    撒尔觉得难以相信,难以接受他更加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内心的情感他这是喜欢上伊南了吗

    那么,来自神明的声音,多年以来的执念那些都是什么

    多年以后,他却真的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这是命运在跟他开玩笑吗

    两个人相对,撒尔只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伊南却格外自然,向他一伸手“给我”

    撒尔“什么”

    “这家伙呀你可以教训弟弟,难道我就不能让这个无礼的东西吃点苦头吗”

    伊南指指撒尔手中提着的塔克奇。

    “啊”

    塔克奇一声哀鸣。他总算明白刚才这女人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兴奋了敢情不是因为他会哄女人,而是他太弱啊

    撒尔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反应过来。

    伊南索性自己动手,随意从撒尔手中接过了二货王子的后领。

    她身高不够,要把手臂举得高高的,才能将塔克奇整个人举在空中。但她就这么轻轻巧巧地举着,将塔克奇吓傻了。

    这个二货双手拽住自己的衣领,吓得“啊”“啊”直叫唤他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女人的臂力也能将他轻而易举地举起来,而且掂了掂,然后在空中晃了晃

    塔克奇惨叫一声,感到自己的身体直接朝空中腾云驾雾地飞出去,随即“砰”的一声,从头到脚整个儿浸入冷水。

    他几乎吓坏了,头一个反应是我要死了,要被那女人淹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被那女人扔到了幼发拉底河里,万无生还的道理。

    谁知他双手一撑,已经从鱼池里坐了起来。有两尾鱼从他身上跳着弹开,塔克奇头顶两挂绿藻,目瞪口呆地坐在鱼池里。

    撒尔那头也是惊讶的。他像是猛地醒过来原来原来她不是看上了草包二弟可他刚才心里那么多乱糟糟的心绪,究竟是怎么回事

    伊南过来一牵撒尔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快走”

    她的声音里,颇有一种从犯罪现场从容逃脱的兴奋。

    她拉着撒尔,从夏宫花园复杂的阶梯系统迅速下到了另一层。一边跑,她一边对撒尔说“待会儿有人问起,你就说下楼来的时候迷路了,遇上了我,我将你带了回去。”

    撒尔还有些没把握,迟疑着问“塔克奇”

    伊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这么一张聪明面孔,怎么连这都想不通塔克奇一个字都不敢说他会跟咱们用一样的借口,下楼迷路,失足落水”

    撒尔恍然大悟得亏他长了一个聪明脑袋,他怎么没想到塔克奇那家伙,一定是万万不肯说出自己被一个女人扔进鱼池的真相的呀

    这时撒尔由衷地赞道“你的身手真不错”

    伊南拉着他的手,两人一口气跑到了夏宫底层的出口。伊南突然收住了脚,撒尔也随着停步。

    他们俩面前刚好是一畦麦田,满眼都是清新的色彩。刚好有一阵风吹来,吹得撒尔满心畅快这是调皮捣蛋的畅快,恶作剧得手的畅快,也同样是有人陪伴、在一起的畅快。

    他的人生里,好似还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伊南徐徐地松开他的手,小声问“你需要自己解开它。”

    撒尔是的,他需要自己解开这个结,解开这个谜题,解开这个神赐予他的束缚他需要自己找到答案。

    他沉思片刻,准备将自己在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跌宕起伏的心意向伊南坦白。

    “其实我”

    他刚刚说出这三个字,突然顿住了,表情有些古怪。

    紧接着伊南也听见了,是马蹄声“是有急报来了吗”

    撒尔一看,突然抬脚就跑,匆匆忙忙丢下一句“是最紧急的军报”

    他向夏宫中举行宴会的地方飞快地跑去,一边跑一边向马上的骑士边打手势边号令。

    那名骑士一跃下马,看见了撒尔,一边疾奔一边与他会合,两人迅速在伊南视野中消失。

    伊南也不算动作慢的,虽然两位男士跑得更快。当她跑到夏宫顶层的时候,只见巴比伦王庭的女眷们已经全部退开。

    巴比伦王一个人坐在席间,双目紧闭。

    他所有的王子、随从和卫士,全部单膝跪地,向王行礼,包括头上挂了两条绿藻的二王子塔克奇。

    夏宫的顶层一片安静,安静到似乎能听见远处幼发拉底河的涛声。

    巴比伦王突然睁眼,眼光凌厉,他寒声问“埃及人想要侵占我们的土地,毁去我们的港口,切断我们的商路巴比伦人应当怎样做”

    王面前所有的男人们齐声开口“寸土不让,死战到底”

    巴比伦王毕竟老迈了,他像是一口气堵在胸口,运转不上来,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发问“谁愿为统帅”

    王子们人人开口请命,但是人人都知道,统帅的职责只可能落到一个人身上。

    “撒尔,王最信赖的儿子,请你到父亲身边来”

    撒尔当即起身,来到王的身畔,父子两个相互低声交谈几句。

    伊南站在暗处看得清楚,撒尔上前,他身后的那些兄弟们,正偷偷相互看看,交换眼神。

    她看看老国王的情形,再看看撒尔的那些兄弟,忍不住悄悄为撒尔捏一把汗。

    恰好在这时,老国王抬起了头,眼光在自己那些儿子们身上扫了扫,微微皱眉。他突然看向伊南,两人眼光正好对上。老人家的眼光颇有些深意,伊南微微一怔。

    老国王随即凑在撒尔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撒尔顿时愣住了,眼光也向伊南这边看过来,眼神十分复杂。

    因为埃及人入侵巴比伦的国界,巴比伦王室在夏宫的饮宴直接宣告结束。

    撒尔快马赶回巴比伦王城,整肃他自己的贴身卫队,翌日一早赶赴边境。

    巴比伦王室的其他人则慢慢返回宫中。

    伊南郑重相送的时候,撒尔的副手古尔温,不知怎么地也慢慢凑近了来,靠近伊南,小声说“明日清晨的出征仪式,您会来吗”

    伊南“我”

    她心里飞快地转过几个年头,基本上便明白老国王和撒尔当时那一通交谈,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她果断点头“我会到的。”

    古尔温顿时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公主殿下,就知道您会答允的。”

    他随即又苦了脸“我是很想留下来为公主效劳的,但估计王子不会允许”古尔温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遗憾。

    伊南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她想了想,对古尔温说“你替我转告王子,我至少需要一个名单,还需要一样信物。”

    有这两样,她留在巴比伦城中替撒尔照应,应该够用了吧

    第二天一清早,巴比伦城门外举行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出征仪式。

    巴比伦的王没有出席,据说因为忧心边疆战事,身体有些违和。

    撒尔出征的时间绝早,因此相送的人不多。

    见到伊南,撒尔心生感激,刚想对她说几句什么,却见伊南四下里望望,指指稀稀落落的送行人群,说“看来你人缘不是特别好啊”

    撒尔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其实是特地赶了个大清早,选在了人不多的时候出发,就是为了能见她一面,将一些要紧的话交待清楚。

    昨天老国王命他出征,同时也提醒他,临出发之前,要考虑一下将来

    王父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此去与埃及接壤的边界地区,路途遥遥,一来一回耗时数月。老国王自觉时日无多,一切身后事都要早早预备起来。

    因此老国王建议,不妨把在巴比伦城中的诸般事务都交给她如果他能信得过这位“准”未婚妻的话。

    毕竟不是很多人能想到被撒尔当众拒婚的这位米底公主,竟然会是撒尔安排在巴比伦城里的后手。但至于伊南此人可不可靠,这么重大的事务值不值得托付,就要看撒尔自己的判断。

    撒尔昨晚忙于出征的各项安排,几乎一夜未眠,根本没有机会思考这件事。

    但是此刻他见到了伊南,却像突然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他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他更信得过的人了。

    于是撒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突然张开手臂,将这个他最信任的伙伴,同时也曾是最抗拒的女人,使劲一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敢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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