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确实是去阿摩利,从西帕尔到阿摩利有着好几天的路程,他又日夜兼程,在三天之后赶到了阿摩利。

    在月神辛的神庙里吉尔伽美什见到了阿摩利的执政官。

    执政官见到吉尔伽美什只身前来,惊讶无比乌鲁克的王刚刚挫败了气焰汹汹的阿卡德人,避免幼发拉底河流域大批大批的平民沦为奴隶;乌鲁克作为该区域最强大的城邦气势正盛,而吉尔伽美什则被人视作“英雄王”,受万民景仰。

    但是吉尔伽美什一开口就直说了王来阿摩利既不是为了祭祀月神辛,也不是为了采买阿摩利的木材“王只是取道阿摩利,前往雪松森林的。”

    阿摩利的执政官也不敢问,只说要派几个熟悉路径的猎人跟随。

    吉尔伽美什却直接开口拒绝“王是为了一点私事。”

    他拒接了所有陪伴,甚至连马匹都交给了阿摩利人代为照管。他只身一人,循着记忆中上一次的道路,向雪松森林而去,饿了就吃一点随身携带的干面包,渴了就饮一点山涧中清澈的溪水。终于,他靠近了当初前往雪松森林时,曾经经过的岔路口。

    伊南自然形影不离地跟随在吉尔伽美什身边。

    她一直很好奇吉尔伽美什信誓旦旦,要找到能够起死回生的药物,要让她重新回到人世,从此长生不死。但他究竟会去哪里找这种药物

    直到吉尔伽美什站在这岔路跟前,伊南才恍然大悟。

    她也记得当初前往雪松森林的时候,阿摩利的猎人曾经向他们介绍过,这两条岔路,一条通往雪松森林,另一条通往大洪水时期活下来的“史前人类”所聚居的地方。

    那些从大洪水时期就活下来的人,可想而知,自然是拥有绵长的生命,知道长生不死的方法。

    吉尔伽美什在那时应当就记住了这件事,对此非常好奇而伊南的“离去”则直接推动吉尔伽美什亲身前往,探寻“长生”的奥秘。

    吉尔伽美什望着眼前的岔路,看起来有些迟疑。

    正在这时,坐落在岔路跟前的小木屋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了出来。

    “沙哈特嬷嬷”

    伊南又惊又喜,心想果然她老人家果然是从西帕尔迁到了这里。

    但是她在沙哈特面前依旧是个“透明人”,沙哈特嬷嬷打开门,吃了一惊,看见眼前站着个衣饰华贵、相貌俊美的年轻人,忍不住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最后问“请问你是何人”

    吉尔伽美什稍稍扬起嘴角,颇有礼貌地问“您就是朵口中的沙哈特嬷嬷吧”

    他的记性非常不错,当初伊南在这座小木屋前前后后转来转去,就差要留下来等了。吉尔伽美什就记住了伊南口中的那个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吉尔伽美什,是乌鲁克的王。”吉尔伽美什回答。

    沙哈特嬷嬷立刻睁圆了眼睛,盯着吉尔伽美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伊南心想情况有点不妙。

    沙哈特嬷嬷对吉尔伽美什充满了误解上一次她曾经专程带着吉尔伽美什前往西帕尔,还特地携带了圣倡写给沙哈特的泥板,就是想让沙哈特嬷嬷消除对吉尔伽美什的成见。

    但是缘悭一面,沙哈特嬷嬷与他们错过了没见着。

    这一切吉尔伽美什都不知情,他只知道沙哈特嬷嬷是朵的长辈。沙哈特请吉尔伽美什进入屋子休息,吉尔伽美什虽然心思在别处,但还是应其所请,进入了沙哈特嬷嬷的木屋。

    两人隔着一座小小的火塘,对面而坐。伊南其实打横坐在两人中间,左瞧瞧,右看看,但是这两位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沙哈特当即问起伊南的近况。吉尔伽美什面色沉重地低头回答“朵出事了。”

    沙哈特嬷嬷一惊,眼里出现厉色,她伸出手,痛苦地抓住胸前的袍子,激动地问“她是不是死了”

    伊南探身想去抱住沙哈特嬷嬷,她的手却直接从沙哈特的肩膀上穿了过去。

    沙哈特嬷嬷曾经无私地帮助过她,但是和她却没有磁场和默契。

    吉尔伽美什低下头“我离开乌鲁克的时候,朵已经没有了气息我到阿摩利来,是来找不死药来的。”

    “不死药”沙哈特一呆。

    “是的,我要尽快找到从大洪水时代起,就一直活在这座森林里的人,从他们手里取得能让人不死的药物。我要让朵起死回生,要让她和我一道,永远在一起,活下去。”

    沙哈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么你,朵是因为你而死的”

    吉尔伽美什愣住了,他刚刚得到伊南的死讯之时,满心都充满了悲痛与后悔,让他几乎没有功夫去细究伊南到底因什么而死后来再想起,无论他爱的人是因为什么被夺去了生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并不在乌鲁克。

    吉尔伽美什想到这里,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愧疚之情。

    身为乌鲁克的王,吉尔伽美什是不会将过错往外推的,他表情沉痛地一点头,微闭上眼,沉声说“是是因为王”

    沙哈特嬷嬷却突然一声桀桀的怪笑,笑声古怪到令吉尔伽美什惊讶地睁开了眼,就坐在她身旁的伊南忍不住再次尝试去抱她的胳膊自然又再次抱了个空。

    “其实王不必特地再往山里去,我这里,就有能让人长生不死的药物。”沙哈特嬷嬷两眼里出现神采,嘴角拼命向上扬,似乎兴奋到了极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沙哈特盯着吉尔伽美什的双眼,唇角的笑容显得很有些冷厉。“在这里住得久了,难免遇上几个山里住着的人他们看我老婆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就指点我,有些药,既能让人长生不死,也能让人起死回生。”

    吉尔伽美什大喜过望“可否请嬷嬷赐药我现在赶回去,应该能救得了朵朵。”

    他将“朵朵”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沙哈特嬷嬷的脸色又变了些,她突然厉声问道“所以你知道朵是个女孩儿这回事了”

    伊南在旁心想这回真的糟糕了。沙哈特嬷嬷原本就对吉尔伽美什充满了成见,现在必定更加痛恨。她开始担心起沙哈特口中说的“长生不死药”究竟是什么了。

    她一走神,就错过了吉尔伽美什又说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沙哈特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有些温和慈爱的模样,柔声说“原来你想要拿到药物之后立即赶回乌鲁克,好将朵救活呀”

    “老婆子我,误会王了。”沙哈特向吉尔伽美什躬身致意。

    但是她眼神里的恨意伊南不会认错成见加上误解,层层叠叠的误会令这位老嬷嬷惟愿杀了王而后快。

    “王请在这里等候。老婆子去取了药物就回来。”

    沙哈特转身出门。

    屋里只留下吉尔伽美什和伊南。伊南坐在他身边,向他大声提醒“危险不要留在这里”以及“沙哈特嬷嬷被仇恨蒙蔽了心灵,她不会给你真正的长生不死药。”

    “长生不死,世上没有这种好事。”

    伊南声嘶力竭地大喊,恨不得自己也能像别人说话时那样吐沫星子乱飞,喷在吉尔伽美什脸上把他给喷清醒

    可是事与愿违,吉尔伽美什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将手放在心口,微闭上眼,脸上流露出些许笑容。

    他似乎非常满意满意终于找到了能够将所爱的人从死亡的深渊里挽救的药物。

    他又像是在计算现在开始往乌鲁克赶,不眠不休,应该来得及来得及。

    伊南站起身,咚咚咚地跑到吉尔伽美什身边去,她想要摇他的胳膊,想要拖着他往外走她拼命地对吉尔伽美什说话,她想要用意识与这个男人沟通

    可是哪一样她都没有成功。

    木屋的门打开,沙哈特嬷嬷心满意足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两枚洁白如玉的蘑菇。

    白伞菌,世上有名的剧毒蘑菇。

    伊南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真的不敢相信,沙哈特竟然笑得这么自然,这么欢欣鼓舞,仿佛真心在祝福吉尔伽美什,期望他和她,能够在永生的道路上并肩行走,永远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

    “这真的能让朵起死回生吗”吉尔伽美什犹豫着问。

    “大洪水时代的人活了几千年,他们说的话,哪里会错不成”

    “那么好,谢谢嬷嬷赠药。”吉尔伽美什向沙哈特行礼,“我这就要赶回乌鲁克去了。”

    沙哈特这时却没有马上把蘑菇递给他,相反,这位老妇人狡黠地说“这里有两枚灵药,您为什么不自己先吃一枚,然后再带一枚给朵”

    “这样王就能够长生不死了,您再把另一枚灵药带给朵,不就更加稳妥了”

    吉尔伽美什一想这逻辑也对。

    身为一个“三分之二的神明三分之一的人类”,却明知自己是个普通人的吉尔伽美什,“长生”对他而言,是和与挚爱结婚一样,不可抗拒的诱惑。

    于是他伸出手,沙哈特将一枚白伞菇递了给他。吉尔伽美什将这枚蘑菇托在手里,凑上去稍稍闻了闻,只觉得闻到一股异香。吉尔伽美什对沙哈特的话更加信了几分。

    沙哈特站在他身边,微笑着,怂恿着。

    “吃下去,吃下去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永生”

    伊南在一旁已经快要抓狂了这两人都是她亲近的人,此刻沙哈特嬷嬷却因为她而生出仇恨,试图给吉尔伽美什喂下剧毒的白伞菇。

    吉尔伽美什是个无法对抗毒素的人类作为乌鲁克的王,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菌子,甚至他可能都从没见过蘑菇被烹饪之前的样子。

    伊南却被那见鬼的磁场所困,无法出现在这两人面前,无法阻止人类因为误会而自相残杀。

    她亲眼见到吉尔伽美什将白伞菇送到口边,闻了闻,准备开口。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始终有个声音在她心底,提醒着她保持冷静,运用智慧,她可以的。

    伊南脑海里的念头转得飞快,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在于,她能够触碰动物,但是人类都看不见听不见感知不到她。

    但凡这里有一只动物

    伊南四下查看,忽然见到这间木屋一角的墙壁上,爬进来一条蛇,无毒的翠青蛇,但是却大约有一米来长,在屋角偷偷摸摸地游动。

    再没工夫犹豫了。伊南果断伸手,抄起那条蛇,将它一甩,就冲吉尔伽美什和他手中的白伞菇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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