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惨重,可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临危不乱,总算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夕阳终于全部沉至地平线以下。明亮的金星依旧挂在西方天际,一如寻常。

    乌鲁克城外,那些发了疯的公牛,牛尾上火焰渐渐熄灭,牛也逐渐“冷静”下来,听从它们主人的召唤,慢慢返回阿卡德人的宿营地。

    被吉尔伽美什刺死刺伤的那些牛,自然而然成为了阿卡德人的食物。当晚,烤牛肉的香味就从阿卡德人的营地一直向乌鲁克城里飘过来。

    而乌鲁克城则蒙受了开战以来最为惨痛的一次失败。战士们为了远道而来的平民壮烈牺牲,就算是顺利回到城中的人也大多挂了彩。

    吉尔伽美什就是如此,他也受了好几处伤,因此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接受神庙里圣倡的救治。圣倡们偱着古法,用烧开并晾凉的清水为王清洁伤口,然后为他的伤口抹上一层蜂蜜。

    吉尔伽美什无法忍受这种甜蜜却粘腻的治疗,刚刚被裹好伤处,就找了借口溜去找伊南。伊南陪着他,在乌鲁克城里走动,观察初尝败绩的乌鲁克,人们究竟是怎样的反应。

    城里处处是哭声。人们像是第一次意识到战争的惨烈一样。

    经历了千难万险来到城里的外乡人,现在却都像是做了错事一样,不知该上前去抚慰那些痛失亲人的家属,还是应该好好道歉。

    吉尔伽美什拉着伊南,两人同时穿过悲悼的人群,心情十分沉重。

    谁知他们竟然被一队战士喊住了。这些年轻的乌鲁克战士大着胆子叫住王和他的友人,就是向他们俩致谢的。

    “王,如果今天没有您,我们早就没命了。阴间是那么可怕的地方,能不去最好不去。”

    “是呀,今天若是没有城头上的几位放下绳索,我们可能真没法儿活着回来。”

    伊南很有些激动,她忍不住小声问“可是可是是我代替王下令,收起吊桥关上城门,不放你们进城的你们,不怪我吗”

    这些战士们听见了伊南的话,纷纷奋力摇头。其中一个大声说“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乌鲁克城,不关城门乌鲁克就会面临危险。您护住了城里的老老少少,我们,我们只有感谢您的份儿。”

    伊南松了一口气。

    而她身边的吉尔伽美什则轻轻地吐一口气,说“王也同样感谢你们的牺牲与付出。”

    “但是这笔账,王一定会带着你们,从阿卡德人那里讨回来”

    吉尔伽美什斩钉截铁地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乌鲁克人和阿卡德人再次经历了数次激烈的交锋。

    阿卡德人想尽了办法,想要突破乌鲁克的城墙。他们从幼发拉底河上游的村落里俘虏了大量的平民,逼迫他们携带着工具来到乌鲁克城下,试图填平壕沟,并且挖掘地道。

    这是因为阿卡德人从一些小城邦和村落那里获悉,乌鲁克的城墙有些问题,如果挖掘地道,挖松他们的地基,乌鲁克的城墙会自然而然地倒塌。

    于是,阿卡德人押着劫掠来的民夫,使用着他们的工具,来到乌鲁克城下。

    他们不是卓越的工程人员,因此挖了几次地道,最后地道都塌了,把阿卡德自己人压在地道里面。

    但是不多时,阿卡德人掌握了诀窍,他们不再自己动手,而是命令当地的平民动手挖掘地道,平民中终于有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着想,献出一计挖掘地道,然后在地道中用木料梁柱做支撑,避免塌方,同时在地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乌鲁克的城墙。

    阿卡德人欣然采纳了这一计策,并强迫这些平民们挖掘地道这很快被乌鲁克人发现。

    乌鲁克人每天都会在城墙边缘放置规格统一的陶杯,陶杯里盛着水。王的卫士在城墙上巡视的时候,不会用这些水解渴,而是会检查杯中的水。如果陶杯里的清水表面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纹路,那么这个方向的地下,可能就会有问题。

    这时候,乌鲁克人只要派民夫出城,找到地道挖掘的地点,然后用铲子在地面上敲击几下,往往就能让地表下陷,让那些灰头土脸的平民们从地坑中露出头。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这些被阿卡德人劫掠而来的平民,多大立即向乌鲁克人投降,轻轻松松地摆脱阿卡德人的控制,进入乌鲁克城。

    那边阿卡德人无法突破乌鲁克人的城墙,这边吉尔伽美什也没办法突破阿卡德人的包围,无法实现他身为王许下的诺言,向阿卡德人讨回血债。

    吉尔伽美什经常带着他的“友人”一道在乌鲁克城里巡视。吉尔伽美什走在乌鲁克城中,向民众与战士们举手慰问,满面春风。伊南却能留意到他其实心事重重

    围城绝不能持久。

    现在看起来乌鲁克城容纳了四面八方的农户、牧民,有水路可以与外界沟通,以王室的财力能够从附近的城市买到粮食。但是所有人得在乌鲁克城里住多久几个月,一年

    都不行。如果到了冬季,农民还不能出城去修整他们的田地,这些田地一开春就要抛荒。

    如果乌鲁克周边这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全部抛荒,明年等待着人们的,就将是粮食短缺,是饥饿与疾病。

    伊南了解吉尔伽美什的心事,知道他正为这事发愁。可是她也有些一筹莫展

    毕竟阿卡德人太过强悍,他们骑在公牛上作战,来去如风,简直不亚于后世的骑兵。

    阿卡德人一见到乌鲁克的大队人马出城,就会挑选一些“疯”劲儿十足的公牛,在它们犄角上绑刀,尾巴上点火,让它们成为“火牛”。

    遇上“火牛阵”,乌鲁克人除了退回城中,拉起吊桥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于是,伊南一边随着吉尔伽美什在乌鲁克城中巡视,一边思索着有没有解决办法。

    她跟着吉尔伽美什来到了乌鲁克城中的粮仓,正巧见到粮仓中为了解决鼠患,特地准备了诱饵和陷阱,一次性抓到了满满一大袋肥硕的田鼠。

    “王,应该拿它们怎么办”

    负责管理粮仓的官员把装满了田鼠的麻袋重重一踢,开口向吉尔伽美什询问。

    伊南跟在吉尔伽美什身后,看见那只袋口虽然被扎紧,但依旧时时刻刻在蠕动的麻袋,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还能怎样,整袋扔到幼发拉底河去。”吉尔伽美什淡淡地吩咐。他以前听伊南说过,这些生物很可能会在城市里传播疾病,铲除是最妙的解决方式。

    “不,等一下”伊南连忙阻止。

    她问那官员“像这样的小动物,乌鲁克城里还能抓出来多少”

    那官员纳闷了王的友人难道是嫌他们捕鼠不力吗还是觉得这些田鼠一个个毛茸茸的,很可爱

    但是在王的面前,官员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还能抓出来几十袋不过这些袋子都得事先检查好,否则老鼠们会自己咬破袋子,就全逃了。”

    伊南双手一拍“能逃,那就更好了。”

    负责粮仓的官员啊

    伊南一转身,看向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一见到她眼里明亮的神采,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对付阿卡德人的办法。

    于是乌鲁克年轻的王不动神色,只是闲闲地伸手指了指耳朵“说来听听”

    伊南“这个法子,效果一定很好,但是可能过程有点儿麻烦。”

    “首先,我们需要粮仓这边尽力地抓捕田鼠,抓得越多越好”

    抓田鼠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乌鲁克人一努力,在城里各处存储粮食的地方抓到了很多,都盛在了麻袋里。数量竟有上百袋之多。

    他们为了防止一层麻袋被这些啮齿类的小动物咬破,在麻袋外面还套上了一层。

    当这些麻袋被一起扛到乌鲁克的码头上时,吉尔伽美什和他精心挑选出的二十几名战士眼看着这一个个“会动”的麻袋,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有些发毛。

    伊南却还很认真地问吉尔伽美什“王真的不要我随行吗”

    吉尔伽美什摇摇头他怎么也不肯让一个姑娘陪他出城,冒着巨大的风险深入敌人的阵营,何况又是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人。

    因此他只说“如果王没办法及时赶回来,城里的一切需要你来掌控。”他在离开之前,已经将乌鲁克城里卫队的统辖权全部交到了伊南手里。

    但真到了临行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又觉得有些舍不得,将伊南叫到自己面前,伸手摸了摸她那头又长又黑又亮的头发,叹息了一声,说“你这个狡猾的小家伙”

    伊南忍不住笑了,狡黠地说“王还是把这些个狡猾的小东西都带好吧”

    她指着那些已经被民夫们挑起来送到船上的麻袋“如果一切都顺利,这些小东西会帮上我们的大忙。”

    吉尔伽美什却已经被眼前的“小家伙”给气着了,憋着一股子气向她道别。待到船只真的距离码头越来越远,吉尔伽美什才捂住了胸口,觉得自己迟早要给怄出一口老血来。

    什么时候,这个姑娘,才能意识到王已经知道她是个姑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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