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南和吉尔伽美什的第二次见面眼看就要不欢而散。

    伊南虽然和哈基什一人一狮玩得很高兴, 但是她对于出门“遛猫”不拴“猫绳”的吉尔伽美什没有什么好感。

    吉尔伽美什见到伊南这么个小民夫竟然一见到自己就挂下了面孔,原本已经张了嘴准备解释的心,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已经想好了要向伊南致歉, 然后稍许解释一些哈基什今天确实是举动异常以往这头小狮子还从来没有这样在人前失态过。

    可是对方又没受伤, 哈基什又没真的闯祸,凭什么要王来道歉

    于是,吉尔伽美什看着伊南这张完美无缺的脸, 嘴一硬,原本想说的和软言语就变成了虚张声势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竟然还不去干活”

    伊南笑笑不语,她相信自然会有人来帮她解答这些个问题。

    果然一个乌鲁克官员提着袍子跑过来,看见王身边呵着气的小狮子哈基什,吓得没敢靠近,大声说“我王应知,恩奇都是您昨天吩咐让送到这一队来的。但您没吩咐让他做什么,我等都不敢擅自安排,所以他才无所事事了一阵。”

    吉尔伽美什高傲地扬着头,冷然道“原来你是在无所事事啊难怪我的哈基什会跑来找你戏耍。”

    所有人听了都惊呆了在那里,他们都看到刚才的情形凶险万状, 很多人已经在心里为这个瘦弱的民夫默哀了敢情王认为是狮子只是在玩闹啊

    不过, 这个瘦瘦的少年自带神奇,哈基什冲他“哧溜”了好几下, 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油皮都没有破半点。难怪王会把他从普通的民夫队里调出来。

    于是, 这一组的工匠技师后勤官员, 齐齐地伸出拇指, 真诚地赞许“高, 王看人的本事实在是高”

    伊南

    吉尔伽美什的面孔则稍稍松弛, 总算没有绷得更紧。他已经觉得面子上过得去了,于是将视线放低,俯视伊南“原来是你。”

    “我记得你力气不小,那你跟我来吧。”吉尔伽美什交代下去。

    转瞬之间,刚才伊南和小狮子哈基什之间的“小插曲”就算是全了结了。工匠和技师们马上赶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后勤官员也认为“恩奇都”的差事由王来亲自安排,转身就去忙别的了。

    重新出现在伊南和吉尔伽美什面前的,依旧是那个向上了发条一样,按照一成不变的节奏不断向前推动的筑城工地当然,现在这个时代,“发条”还没有发明。

    吉尔伽美什惯例巡视,伊南则默默无言地在他身边陪伴。

    吉尔伽美什则完全不懂,为什么平日里在他身边,总是跟他一样气派走路的小狮子哈基什,这会儿竟然腻腻歪歪,黏黏糊糊,总是跟着身边这个瘦瘦的小民夫。

    “你叫恩奇都对吧”吉尔伽美什问。

    伊南“嗯”了一声,说“你可以叫我朵。”

    吉尔伽美什挺了挺胸脯,庄严地说“你应当这样回答,王,您可以叫我朵。”

    他一回头,看见伊南听见自己的话,竟然在偷偷憋着笑。

    吉尔伽美什暗地里磨牙,真想大喊一声“不许笑”,但一想,他身为乌鲁克的王,为啥要跟一个远道而来,刚刚抵达乌鲁克的小民夫一般见识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继续向前“朵,我让你见识见识这乌鲁克筑城师们的绝妙技艺。”

    吉尔伽美什伸手指向一件正在使用中的工具那是一个巨大的轮子,垂直竖立在支架上。轮子上缚着长而粗的绳索,随着轮子的转动,这些绳索会被慢慢地收起来,从而拖动绳索另一头的重物。

    伊南“哦,绞盘呀”

    吉尔伽美什

    想不到这个外乡来的小民夫,见识还挺广博。

    伊南继续说“埃利都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有了绞盘,怎么,乌鲁克刚刚开始使用吗”

    吉尔伽美什马上大声说“哪有乌鲁克也是,两千多年前就开始使用绞盘了”

    不晓得是不是天气太热,吉尔伽美什额头上竟然有点儿冒汗。他当然知道绞盘是两千多年前牧人王杜木兹在世的时候就有了,但问题是,为啥身边的这个少年知道得这么清楚竟然还知道绞盘这东西其实是先出现在埃利都

    看来还真不能小瞧这个漂亮脸孔的小民夫。

    吉尔伽美什不敢再指给伊南看任何工艺简单的工具,他说“你来看看这座吊车吧”

    “吊车”伊南倒真的很感兴趣,她早先一看见那座高大的吊车就很想看个究竟,虽然这些“大型”机械与后世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但是这已经是她开始“重溯文明计划”以来,见到过最高大的人工机械了。

    另一架小型的吊车也很有意思虽然现在这个时代比阿基米德“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地球”要早了两千多年,但人们似乎已经开始应用杠杆原理了。

    现在见到吉尔伽美什一副想要显摆的模样,伊南觉得正中下怀,于是假装恭顺“好的,王,您给我讲讲吊车吧”

    吉尔伽美什立马高兴了,一开口就摆出了详细介绍的架势“这座吊车上的吊臂,是用能找到最坚硬的橡木制成的,与下面的支架之间安载了一枚巨大的铜轴,让这吊臂可以左右转动。还有另一种吊车,吊臂可以上下移动,能把最沉重的巨石从码头撬起来,方便工人在石头下面加入滚木,巨石就能在滚木上推动了”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才突然省过来,怎么对方让他讲解,他就给讲解了呢

    这么一来,好像他这个乌鲁克的王听命于一个小民夫

    但是伊南站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异常专注地听着,一面听一面点头,表示她全都听懂了。吉尔伽美什看见她那张饱含求知欲的侧脸,到底还是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一口气说了下去

    谁知,伊南在他讲解完之后竟然还胆敢提出问题“论理,是悬挂重物一头的力臂越长,操作这吊车的人就越省力。王有没有考虑过,在吊车的铜轴上加一条铜轨,能够调节力臂的长短呢”

    吉尔伽美什彻底无语。

    原来你全都懂啊

    我费了这么多口舌为你讲解,你竟还反过来问我这些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胜,他竟然就着伊南的话继续说下去“你说的这个,但凡是乌鲁克的匠人技师都知道。”

    “哦”伊南偏过头来,一对明净的大眼睛望着吉尔伽美什,眼神竟然是在鼓励他往下讲。

    吉尔伽美什果然被鼓励到了“工匠用很多不同长度的橡木树干做成了力臂,要撬起不同重量的重物我们可以换”

    等长长的一番话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顿时黑了脸这小子的表情,哪里是在求教他是在“鼓励”自己往下讲,是在“鼓励”

    他一个乌鲁克的王,他用得着一个小民夫“鼓励”

    “不说这些了。”吉尔伽美什果断决定切换话题,“让王来给你找个差事,你力气很大,一定有用武之地”

    谁知身边这个小民夫好死不死,开口继续问“王知道昨天工地上出了事故,一段城墙崩塌的事吗”

    吉尔伽美什继续黑脸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知道”

    他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耐性,竟然真的向对方解释“倒塌的那一段城墙是先王卢伽班达时期修的地基有点儿问题。”

    卢伽班达也是苏美尔王表上的王,如果伊南记得不错,卢伽班达正是吉尔伽美什的父亲。

    原来卢伽班达时期,已经开始修筑乌鲁克的城墙了

    伊南倒确实是知道乌鲁克的城墙存在问题。后世考古学家从两河流域挖掘出的成千上万片泥板文本上分析得知,乌鲁克地区缺少石料和木材,城墙完全是用陶砖和泥土建成的。后来在苏美尔人与阿卡德人的战争之中,阿卡德人曾经在乌鲁克城墙外挖地洞,只要挖到城墙跟前,就能导致城墙的倒塌。

    现在看起来,这个问题在吉尔伽美什时期就已经发现了

    吉尔伽美什却在继续自我辩解“那段墙是乌鲁克城墙最早被筑成的一段。新筑起的墙都会用大量的石块做墙基,这样的问题不会再有”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确实是有些道德压力的,毕竟他自己主持的工程中出现了民夫伤亡的问题,但是他却甩锅甩到了老爹卢伽班达头上。

    谁知身边这个小民夫开口继续问“你知道昨天伤亡了多少民夫吗”

    吉尔伽美什被噎了一噎,他确实是知道的乌鲁克主管人事的官员每天晚上会把这个数字报给他乌鲁克需要向其他小城邦再征召多少民夫,需要向哪些城邦发送多少抚恤,人手如何分配,后勤如何准备都与这个数字息息相关。

    每天都有伤亡,这是残酷的事实,但也是很难避免的除非他吉尔伽美什不修这城墙。

    “我知道”吉尔伽美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

    “那么,先王时期修筑的所有城墙,是否都做过安全检查了”

    吉尔伽美什

    “民夫们接近或者使用旧墙基,是否给了他们新的指令让他们执行安全的工作程序”

    “在已经发生事故的前提下,民夫们的工作环境,今天比昨天,可有半点改善”

    “今天大家是不是比昨天更安全了还是没有”

    这些问题,或许应该由主管工程的官员去过问的,但现在,这个小民夫却一口气直接冲乌鲁克这位年轻的王,问了个遍。

    吉尔伽美什你这是在教王做事

    他身边这个年轻的小民夫,却转过头来,异常认真地看着他,说“你是乌鲁克的王,为乌鲁克修成环卫城市的城墙将是记在你名下的万世伟业,你将来自然是功勋盖世”

    他一条细细的胳膊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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