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妃那双浑浊黯淡仿佛黑洞一般的眼,就停在她脸庞上方,苏绾吓得差点背过气去,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又惊又怕,“良妃娘娘,你怎么过来了。”
还好还好,终于摆脱那个古怪的梦境了,就是陈良妃好像又要发疯
难道她知道自己暗中藏有银钱应该不会,这一年她谨慎得很,赚来的银钱都藏得死死的。
苏绾等了一会不见陈良妃出声,缓了缓情绪,看她的眼神慢慢恢复平静,“娘娘,奴婢这就去给你准备早膳”
“本宫有喜事要告诉你。”陈良妃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穿一般,边笑边鼓掌,“本宫昨夜做了个好梦,皇上答应本宫不日便让本宫搬回毓秀宫,本宫又要飞上枝头了,你也即将成为大宫女,开不开心。”
苏绾生得极美。她入宫多年一茬一茬的秀女进来,有些爬了龙床得到宠幸,有些则永远被困深宫不被人瞧见,还有些早已化作一缕孤魂留在这深宫之内。
她们都不如苏绾好看,她的姿容也不比那几个备选太子妃的女子差,就只是差了出身罢了。
可这深宫后院,哪个女子不是皇帝的所有物
不是皇帝的玩物
她早看透了,只是心中仍有不甘,即便是装疯卖傻也要将陷害自己的徐贵妃拉下来,重新坐上那玩物之首的位置
这一生她都走不出这牢笼一样的皇城,死也要死得畅快才不枉她来过一遭。
陈良妃的眼神黯了黯,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喉咙里发出干巴巴的大笑声,枯瘦的手背凸起白白的骨节,缓缓松开被她抓紧的被子。
“恭喜良妃娘娘,贺喜良妃娘娘。”苏绾没什么情绪的敷衍两句,拍拍胸口,爬起来背过身整理床铺。
神经病,一大早过来吓唬人。三个月后她就要升天了,到时候自己要怎么保命都还没想好,飞个鬼啊飞。
“本宫乏了,要歇歇,免得皇上看到本宫的脸没有好颜色,又要动怒。”陈良妃退到一旁坐下,对她冷淡的态度并不在意,自顾说着话,依旧用那双浑浊的眼看她,枯瘦的面容挂着渗人的笑。
苏绾收拾妥当,撇下她径自开门去打水洗漱。
朝阳已经晒进院子里,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得欢快。果然是黄粱一梦,也幸好醒来,那个梦境简直真实得可怕。
就是可惜了那么多美男,她都没机会占点便宜,也没找回自己因为当朝太子挨的十个板子的场子。
掬了把冷水洗脸,苏绾脑子清醒过来,回头看向自己的厢房。
陈良妃一大早来的她的房间发疯,不是为了钱,那就是又想作妖找机会复宠。
穿过来后,她只把照顾陈良妃当工作。清宁宫位置偏僻,没事不会有人过来,陈良妃目的是复宠,再杀人就是断自己的路,她又没真疯。
经过一年的磨合,她们在发疯这件事上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现在还不到跟这疯子挑明的时候,她得想法子在三个月内离开冷宫,免得陈良妃被赐死时连累自己。
被打入冷宫的这两年,陈良妃已经越来越变态,真挑明了自己知道她在装疯卖傻,她会疯得更彻底。
苏绾拧干帕子挂上,倒了水折回去。陈良妃还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笑得非常恐怖。
她这么反常,应该是知道了高宗皇帝病重的事,昨晚来的太监很面生,不知在哪个宫当差苏绾定了定神,轻声唤她,“良妃娘娘”
“皇上就要来了,本宫要回去梳洗一番。”陈良妃摸摸自己的脸,站起来,光着脚匆匆往外走。
她好像没入梦
记得自己第一次入梦就跟皇帝在梦中成了事,伺候她的宫女说她一夜翻来覆去不住撕扯衣衫,口中不时发出羞人的哼声,面色绯红。
苏绾没有,她睡得像个死人,醒来后面色惨白不见半点绯红。
难道那道士在糊弄自己
陈良妃顿住脚步回头,朝阳打在跟出来的苏绾脸上,原就精致鲜妍的五官亮起来,美得让人嫉妒。
她张了张嘴,打消了直接问她昨夜可有做怪梦的念头,盘算着如何让她跟太子赵珩见上面。
今日是皇后的忌日,李顺还没口信过来,也不知太子今日是否如往年那般,亲自去内务府挑选兰花拜祭皇后。
陈良妃垂下眼眸,伸手拦住苏绾再次装疯,“苏绾,你怎可当着本宫的面勾引皇上,昨夜在梦中他瞧上你了”
不能跟个假疯子计较苏绾低下头,语气冷淡,“良妃娘娘定是看错了,奴婢不曾梦到皇上。”
“最好如此,否则本宫现在就打杀了你。”陈良妃用力推开她,扭头跑了回去。
难道苏绾真的不曾入梦陈良妃穿过回廊,待苏绾看不到自己旋即掉头宫门的方向跑。
苏绾是内务府拨过来的,被她打伤后性子就变了,不再畏畏缩缩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有畏惧,不知是被哪一宫收买。
入梦一事不知是否已成,她还得防着。
陈良妃打住纷杂的念头,停下来缓步进入前院,清宁宫宫门紧闭。院墙之下,被她逼得死去的宫人挖出来的洞口处,多了一块不显眼的转头。她仔细辨认一番顿时来了劲,加快脚步跑过去。
李顺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