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躬身跪请“儿臣恳请父皇,罢黜儿臣东宫之位,以安民心。”
    “胡闹”有漆盘扫下,仰靖安手指点过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仰桓沉默,没有再说,只身子却没有起来,那珠冠在地,尚有东珠轻曳。
    “呵罢黜东宫”仰靖安凌厉扫下,“你们呢你们也这么想”
    没有人能想到如此变数,更无人敢在此时应声,纷纷将头颅压得更低。历朝历代,从未有太子自请罢黜。
    荒谬。
    小姐们的席位本就偏下,纵是如此,秦青也是能感受到上边的威压,只那荒谬二字浮现的瞬间,她便心下一顿。
    蒋岑
    没有人,比蒋岑更荒谬。可此局,也只有先行此一步,才能破局。否则,若叫他人提及,便连后手也显牵强,甚至越抹越黑。
    太子是蒋岑劝来行宫的,这主意,也只有蒋岑想得。秦青仍记得那一年新皇继位,她自宫中领旨,仰桓与她说的,他说“朕的镇国将军,唯蒋岑耳。”
    原来此时,他已经这般信任于他。正如那人所言,这是胡闹,可仰桓却做了,不仅做了,还做得这般从容。
    倒叫原本要说话的人,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好啊好啊好好好”连续几声好,仰靖安复又抬手一掀,整个案几倾下,有碎盏溅在荣皇后的膝边,却愣是没敢呼出声来。
    “陈太师陈太师呢”仰靖安提声,“这就是你教出来的朕的儿子”
    有重物嗑地声起,秦青偷偷望去,只见向来清风朗月的陈二公子,此时因为腿疾,很是别扭地跪在地上“回陛下,家父未曾来行宫,草民替家父请罪。”
    “你呵呵,你当得起吗”仰靖安心中的火气无法可泄,随手就又砸下一只茶盏,虽未及人身,众人仍是心颤。
    太过突然,荣皇后不禁咬紧了唇角。
    陈宴没有躲,此时这皇威,他只能生生受着。
    “父皇。”仰桓抬头,“此乃儿臣为民之心意,还望父皇成全。”
    “闭嘴”
    下一刻,仰靖安竟是一脚踹上,仰桓本就羸弱,何曾能受这一变,几乎是瞬间,只见一袭杏黄身影自阶上滚下,殿中大乱。
    惊呼声起,臣子请命声起,哪里可见前时喜庆。
    “太医太医”
    似是一场闹剧匆匆落了幕,未有官爵的公子小姐们全数被屏退了出去,只余些数重臣,跪在地上的陈宴还是荣皇后记起,命太监扶回。
    如此,秦青倒是过了个别样的除夕。只她这原本提着的心,却是慢慢放下。
    “小姐,方才有人送了宫灯来。”芦苇打外边进来,将东西提了提,“怪丑的,不知是谁送的。”
    秦青扭眼瞧了,正是那殿前很是清奇的那只。
    “小姐可是笑它丑”
    “我是笑它的主人,更丑。”
    “小姐知道是谁送的”
    “管它是谁送的,能把这般丑东西巴巴送来的,定是个不知丑的。”
    芦苇哦了一声,却也不大明白,左右见小姐也没过来拿,复又问道“那奴婢拿下去”
    “罢了,你将那烛火灭了,收起来,明日一并带回吧。”
    “明日回去”芦苇不解。
    “出了这般大的事情,陛下哪里还有冬猎的心思,怕是射了那第一箭就要起驾回京。”
    此乃朝堂之事,又处行宫,芦苇自是不再问将,只收拾了床铺“那小姐好睡,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
    “嗯。”起身往床边,瞧见丫头端了那宫灯要走,“等等。”
    秦青又瞧了一眼,果真是发现上边已经多了一行小字,螃蟹爬一般。
    “勿念,安心,静待。”
    勿念汝父,安心好睡,静待事毕。
    秦青伸手转到正面,那跪着的小人上写了“山今”二字,再一瞧小人跪着的那柳叶,柳叶边很是大气写了“青”字,生怕是人瞧不出来似的。
    “呵。”
    “小姐”
    “收了吧。”
    木通端了水进来的时候,瞧见自家主子还趴在桌子上叹气,便就宽慰道“少爷莫要担心,这次少爷连自己名字都写上去了,那就是少爷给秦青小姐跪下道歉的意思嘛秦小姐一定看得懂”
    “滚滚滚,爷是担心她看不懂吗”
    “那少爷这是”
    “就怕她看懂了不仅不原谅,还嘲讽我字丑。”蒋岑一掀眼皮,“等等,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不可能,小的怎么可能笑。”
    “你现在连爷都敢糊弄”
    “不是啊少爷,没有啊,小的真的没笑。”木通一把抱住脑袋,“所以少爷您究竟干嘛了啊,都这么低头了秦小姐还不饶”
    抬起的手顿住,下一刻却是一脚过去,蒋岑“滚滚滚”
    “哎呦,说好打头的不是,少爷怎么换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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