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着眼睛笑的平易近人“小二,可有雅间”
店小二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心道总算遇到个好说话的,急忙伸手把她们往楼上邀“有有有必须有诸位二楼请好”
“好酒好菜送上来”时逢笑爽朗道。
店小二等她们噔噔噔上了楼,拎着茶壶跟上去先行奉茶。
郭瑟选定靠窗户的位置,一行七人撩开坠地的红色纱幔入内安坐了,南风便抱着剑守在雅间外,见到店小二提茶跟来,伸臂挡下道“给我就好。”
店小二弓着身将茶壶递了给她,十分识趣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南风撩起纱幔把茶送进去,时逢笑便抬起头“你把店小二轰走了”
“嗯”南风迎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解。
时逢笑便遗憾道“小爷还惦记着跟他打听些事儿呢。”
唐雨遥兀自提了茶壶翻开茶杯给众人倒茶,也没瞧时逢笑一眼,径直相问,“打听何事”
时逢笑接过她送来的茶喝了一口,接着道“方才我们一路走来,街上贩卖的都是姜国之物,明明还是在大蜀境内,一家卖大蜀物什的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
这是郭瑟接过了她的话头“的确如此,我们投宿的客栈也是按姜国风俗布置的,包括这家酒肆,风物也不是大蜀布局。”
唐雨遥扫眼四周,窗外檐角挂着奇特花纹的铜铃铛,座椅均绘制姜国花纹,连风挡都不是大蜀一贯用的竹帘,而是大红色坠珠纱幔。
她淡淡道“习俗有异,未见不妥。”
时逢笑却不敢苟同,摇头道“这是哪边陲邻国之地,又不是什么富庶大城,怎地就抛掉了大蜀一贯习俗”
唐雨遥敛眸看她“你又想作甚”
时逢笑知她急往金平,便道“媳妇儿,你还记得方才那辆差点撞了你的马车么”
唐雨遥轻轻嗯了一声。
时逢笑接着道“在蜀地,世家勋贵,有那么嚣张到招摇过市的吗”
唐雨遥拢袖答她“虽也跋扈,但不曾有。”
时逢笑一拍大腿“那不就得了,依小爷愚见,西垂之地,可能深受姜国之扰。”
八喜听两人你言我语,犹如隔靴搔痒,根本抓不住重点不知道时逢笑想说什么,抢话道“咱们是来金平避祸的,就别在意这些了吧”
郭瑟捻着垂在鬓边的两缕青丝,眉头蹙了起来。
她看向时逢笑,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时姑娘所言到不算愚见,不过此地既然国泰民安,那边不必担忧太多。”
八喜道“是啊小姐咱们来这里生活也挺好,姜国如何我不知晓,但是只要我爹在,管保不让大家饿肚子”
时逢笑白她一眼“好像在齐天寨委屈你了似的。”
八喜嘿嘿嘿地笑着,“那到也没有,咱们若是在金平住腻味了,等风头过去,再回齐天寨就好啦我都有些想当家的几位少爷了”
时逢笑伸手过去揉了揉八喜柔软的发顶“你是想我三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八喜听着怪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倒是坐在对面的东花,愣愣地盯着八喜,小手交叠在身前抓得老紧。
时逢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感情的事,要是不争取哪里会有结果虽然强扭的瓜不甜,可真心都不该徒留遗憾,人生于天地,可辜负岁月,哪忍心辜负自己
但是说来,她眼下顾着唐雨遥都顾不过来,到也没心思再去替东花想什么了。
席间酒肆的伙计按照吩咐上了好酒好菜,临行前还特意解释,说这奶酒是姜国特色,口味甜香,入口丝滑,虽好喝但后劲忒足,劝了几句少喝便离开了。
时逢笑等人一走,便扒开酒塞往杯中倒。
唐雨遥伸手拦她“你伤未痊愈,不宜饮酒。”
时逢笑反捉了她的手腕,摇一摇,目光如可怜巴巴乞食的小狗“你让我喝两口,酒虫要馋死我了。”
这撒娇耍赖,唐雨遥还是头一次见,时逢笑的声音软软的,透露出无休止的委屈,大眼睛直直看进她眼里,央求之意太过显眼,让唐雨遥立时想到牛家村那夜她在门外怡声下气的求自己,心中顿时有些不忍起来。
正当唐雨遥快松口允她喝一口,未料时逢笑又补了句“媳妇儿好媳妇儿我的好宝贝儿”
这腻味的称呼让在座的几个姑娘家通通噎住,除了笠儿还未懂事,其他人都起了密密实实的鸡皮疙瘩,心道时逢笑也脸皮太厚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能这般唤人。
唐雨遥被那声宝贝儿直接震得抽回了手,脸上红一道白一道,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而郭瑟也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眼道“喝吧,无外乎起些炎症,今日不是还与人动武了,晚上多喝些祛炎的药便好,死不掉。”
时逢笑从小嗜酒如命,根本不把郭瑟所说的当回事,唐雨遥没再拦着她,她便兴高采烈自斟自饮,因是初次尝这奶酒,喝下去果然一嘴浓烈奶香,她立即扶桌称赞“好酒”
话罢吃了几筷子青菜,又要再饮。
郭瑟看她没食什么荤腥,终究是怕她醉得快,立即用公筷夹了些肉送到她碗里“吃些肉垫着罢,别光顾着喝酒。”
时逢笑倒是不在意郭瑟对自己照顾有加,毕竟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郭瑟是唐雨遥的人,与唐雨遥互为知己,这一路也是跟自己一样护着唐雨遥而来,讨好自己无非是为了取悦唐雨遥,她大大咧咧叼着肉送到嘴里吃得贼香。
可对面的唐雨遥却微微蹙了眉,眼角余光扫过身侧的郭瑟,心中不畅,却也未曾说些什么,自顾自细嚼慢咽。
从在牛家村笠儿听了郭瑟的话后,虽还是与八喜日常斗着嘴,但也开始主动凑着八喜,央她同自己玩耍,八喜习惯了小女孩别扭的性子,觉着带东花一个也是带,加笠儿一个也不算难事,这会儿吃饭,便也学着郭瑟主动照顾笠儿,时不时往她碗中添些菜。
这餐吃到酒足饭饱时,时逢笑喝得尽兴,最后没用米饭,等她们吃好,南风才坐到隔间随便吃了些,出酒肆的时候,街上人已不多,七个姑娘一路往投宿的客栈走,到是形成了一道难得靓丽惹眼的风景。
投宿的客栈的确如郭瑟所说,全是按照姜国风俗陈设。
她们两两一间进去洗漱休息,唐雨遥刚宽衣解带躺到床上,南风就在外面敲了门。
“主子,郭先生求见。”
“让她进吧。”
郭瑟进屋,站在重重纱幔外,双手交叠起来,朝唐雨遥拜了拜。
“小九无须向我见礼。”唐雨遥淡淡道。
郭瑟嗯了声,站直,“时姑娘已用完汤药睡下了。”
唐雨遥下床穿了鞋,走到一旁榻上坐着,朝纱幔外那抹白衣道“入内说话。”
郭瑟闻言伸手撩起纱幔,缓步过去,在她跟前站定,看了看一旁早已备好的圆凳,抬眸问她“阿遥知我要来”
唐雨遥轻轻颔首点头“猜的。”
郭瑟没有落座,而是转去衣撑子上取了斗篷,踱步回来给唐雨遥披上“夜里冷,莫着了凉。”
唐雨遥拍了拍她滞留在自己肩头的手背“还是小九心细,有话便坐下说吧。”
郭瑟道是,走回圆凳边掀衣坐下。
两人四目相对,郭瑟看着她深邃锐厉的凤目也不避,直言不讳道“今日席间瑟多言了两句,阿瑶不怪我吧。”
不怪么唐雨遥心里是不舒坦的。
她不喜郭瑟过多接近时逢笑,没变过。
说是不喜,更多的是担忧。
她怕时逢笑被温柔似水的郭瑟所吸引,郭瑟出身名门,性子寡淡温和,内心充满柔情,不像自己,除了满腹的仇恨,再无别的波澜。
唐雨遥生性执拗,再失去一切后变得不如从前那边矜娇,内心极尽扭曲的独占欲摧残折磨着她,她一点也不能容忍时逢笑被除自己之外的人惦念。
回客栈的途中,她没再跟二人说过一句话,不管时逢笑怎么逞口舌之快,她完全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心里能想到的全是郭瑟对时逢笑的关心。
郭瑟会不会改变主意郭瑟会不会和她抢
她惆怅了一路,焦虑了一整晚。
这会儿郭瑟真的来了,坐在她跟前,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语调平淡的问她怪不怪自己。
唐雨遥踌躇一阵,才道“快到金平了,你离去的日子将近,多关心些,也无妨。”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的眼神透出来的阴冷和敌视却让郭瑟不能视而不见,那眼神就像老虎护崽老鹰护食,摆明了心不甘情不愿。
郭瑟是个聪明人,对待感情,她不是不懂,特别是在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唐雨遥面前,唐雨遥只需一个眼神,她便能知道唐雨遥心中所想。
可她,也情难自已。
沉默良久后,郭瑟轻叹了声,接着道“阿遥,我之前问你之事,你可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