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独角仙。然后从来没揍过他的宫野厚司第一次冲他发了脾气。把他的屁股都抽出了淤血,连坐都不敢坐,睡觉的时候也只能趴着,难受极了。
    他觉得自从来到了底特律,父亲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母亲也是。
    这两位他曾经最爱的撒娇对象现在待他严格地像陌生人,他只能听话。父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父亲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也不敢问原因,不敢反抗。
    这段时间里宫野匠海最讨厌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他不被允许出去上学,他的父母就是他最好的老师。期间匠海不是没想过离家出走或是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警察说父母虐待他,但是在受过教育之后他也有了点小头脑,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子要是没有监护人的庇佑肯定要比现在过得惨,起码此时他吃得饱穿得暖,要是离家出走,他可能会直接冻死在底特律郊外的河畔上。而万一他的父母被剥夺了监护权,没有其他亲人的他估计就只能去福利院了。于是他选择忍耐,如同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父母教给他的一切,然后他想,等他再长大一点,他就离开这个家。
    宫野匠海8岁的时候,宫野艾莲娜又生了一个女儿,被厚司取名为“宫野志保”。
    刚出生的婴儿皱皱巴巴的特别难看,像个红皮猴子,声音穿透力还特别强。匠海看了一眼就嫌烦,转身想离开房间。但是他父亲叫住了他,让他把妹妹抱起来,然后告诉他
    “如果我们不在了,志保就是你唯一的依靠。”
    匠海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依靠一个连牙都没有的小屁孩儿。她能给他什么口水吗
    他看了看这个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妹妹,条件反射地开口嘟哝道“如果你们不在了我开心还来不及。”
    他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却没想到宫野厚司如此耳聪目明。男人听到了,眼睑略微颤抖了一下,收紧了手指,然而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们的,匠海。
    宫野厚司看着自家儿子毅然决然地踏出房间,突然有些期待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的。
    在接受了高强度教育之后,匠海9岁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到以前那个喜欢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的影子了。他比同龄人更加懂事,理智又隐忍,谦虚且锋芒毕露。
    于是厚司觉得是时候了。
    这位父亲把匠海叫到房间里,告诉对方有那么一个组织,如同黑暗一样渗透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要逃离它,不惜一切代价地逃离它。
    “可问题是,父亲。”匠海抬起头,表情有些困惑,“既然你说它是黑暗,我们又怎么可能逃离得了”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黑暗是无法逃离的。
    宫野匠海的成长已经超过了父母的预期。
    宫野厚司现在不再逼着对方学习了,因为匠海本身也明白了学习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即便父亲不再管他,他也会自觉地坐在书房里看书。
    在圣诞节前夜,家里又有两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宫野匠海已经不记得这两位是不是当初在旧金山拜访他们的人了,但是他们给人的感觉仍旧犹如融化的柏油,黏糊糊黑漆漆的,他不喜欢。
    不过这次,他们要找的人并不是宫野厚司,而是他,宫野匠海。
    当这两个男人开口表示要把匠海带走一段时间的时候,他感觉到父亲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紧了紧。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宫野厚司根本不会放手。
    “只是见个面而已。”其中一个男人十分随意地说道,“不会拿你的宝贝儿子怎么样的。这是规矩。”
    于是最终,宫野匠海还是跟着对方走了。
    他被蒙上了眼睛,带到了一个很冷的房子里。然后一个女人解开了他眼前的黑布,让他在这里等着,听到他的名字之后再走进面前那扇白色的门。
    此时和他一起待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大家互相看来看去,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有一两个胆小的还哭了,使得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吵。
    结合父亲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渗透各个角落的组织”,宫野匠海了然了。毕竟按照父亲所说,组织成员的下一代都会受到监控,特别是他和艾莲娜这种对组织很重要的研究人员。一旦踏入,就再也别想出去。
    宫野厚司早就料到组织想培养匠海来接手他和艾莲娜的工作,所以提前告诫了对方,等于救了自己的儿子一回。让匠海平安返回了家。
    宫野匠海现在不恨自己的父母了。只是在做梦的时候,他还是会梦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梦到带他去掏蜂窝的降谷零,梦到以前他养的那只小狗。
    志保一岁生日的时候,他们没有声张,也不像其他家庭一样开个热闹的arty。这天晚饭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多了一块蛋糕和两份礼物。
    “其中一个是给你的,匠海。”
    “可我又不过生日”
    厚司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
    当艾莲娜在厨房里准备蛋糕的时候,厚司又叫过了匠海,手里是一个和他脖子上一般无二的水滴状琥珀饰品。
    男孩儿看着自己父亲将它们调换,什么都没问。
    “匠海。”
    “嗯,父亲。”
    宫野厚司在儿子面前蹲下,伸手抱住了对方。
    “还是叫daddy吧。”他说。
    匠海觉得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称呼厚司为“daddy”了,现在这个生硬的“father”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既然是大人,那就不应该继续用小孩儿才用的称呼。所以他思量再三,用沉默拒绝了对方。
    宫野厚司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站起身和匠海一起走到餐厅里,吹灭了蛋糕上孤零零的一根蜡烛。
    像这样全家人一起为小志保庆祝生日,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晚上,宫野匠海刚上床没多久,他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巨大爆炸声。
    他想都没想,立即爬起来冲向了志保的房间。
    第二次爆炸的时候,匠海将自己的妹妹护在了怀里,从婴儿房冲了出去,被倒下来的雕像砸到了腿,一时间动弹不得。
    下一秒,宫野艾莲娜冲他们扑了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居然将那个真人一样高的雕像抬了起来,一把将这两个孩子抱起来护在怀里跑向走廊的另一边,然后在爆炸还未波及的地方把一个大大的背包挂在匠海的肩膀上,吩咐男孩儿抱紧自己的妹妹,然后将他从已经敞开的窗户推了出去。
    爆炸声,枪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宫野匠海失重向下落去,抬头看着母亲的脸。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母亲,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对方给自己说话。
    “我们爱你们。”她说。
    带着我和你爸爸的那一份,保护好志保,好好活下去。
    匠海摔在修剪整齐的冬青树上,身上被划了无数条血口,费了半天功夫才挣扎下来。
    此时整栋建筑已经被火海包围了。爆炸声接连不断,大火吞没了一切企图拦住它的东西。冲天的火光把这块地方变成了地狱,很快便将接住了匠海的冬青树林也吞没了。哔哔啵啵的声音就像魔鬼在咀嚼人骨。
    宫野匠海抱着怀里的志保,拖着自己的伤腿,头也不回地拼命向前跑,跑向林子里,淌过寒冷彻骨的溪流,钻进下水井里,跑向黑暗。直到他再也跑不动了,他才栽倒在地,扬起脑袋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黑漆漆的,看不见归途。
    他还来不及向父母告别,来不及把他们以前送给他的东西抱出来,甚至来不及抢救出那么一两张照片
    什么都没了。
    如果如果他和志保能活到若干年以后
    他们还能记得起父母的样子吗
    宫野匠海重新收紧双臂把这个不断大哭妹妹搂进怀里,在对方“妈妈”的喊声中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我也想啊,志保。”男孩儿大声吼道,“我也想要爸爸妈妈但是我今后只有你了”
    如果我们不在了,志保就是你唯一的依靠。
    宫野匠海哭到眼泪都干了,喉咙也哑了,连志保都撑不住睡了过去,他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是组织里的人干的。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后需要找谁复仇。
    他也很清楚,自己父亲那么严格地教育他不是为了让他坐在这里哭着等死的。
    他得抚养志保,他得想办法长大,他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必须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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