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从宫宴上回府时, 已经是夜色四起的时候了,温北川沉默地跟在靖远侯身后,也不说话。

    温阮看府上半晌没动静, 披了件挡风的斗篷起身,先去靖远侯的书房看了看,没找到人, 心下一转, 又来到府上厨房。

    靖远侯果然在这儿。

    他身上还着那件象征着至高地位的蟒袍,只是袍角扎在腰间,袖子也挽了上去, 将那只威风凛凛的金蟒团得皱皱巴巴。

    靖远侯正择洗着几根青菜,瞧见温阮站在门口,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水让她进来,“别站门边,风大。”

    温阮笑着走进厨房, 帮老父亲摘着青菜, 轻声问“爹在宫宴上没吃好”

    “宫里的东西那是给人吃的么”靖远侯笑着,将面条放进沸水里,拿着筷子轻轻地拔散开。

    温阮将洗好的青菜放进竹萝里,递给靖远侯, 站在旁边看他煮面条, 又问“爹,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 小丫头别瞎想。”靖远侯从坛中取了一段酸萝卜出来, 切成薄薄的片,码在盘子里。

    碗里调好调味料,舀两勺高汤冲开作汤底,捞起煮得刚好的面条放入碗中。

    再烫几片青菜,绿油油的小青菜缀着白色的面条上,颜色喜人。

    最后再将切好的酸萝卜片沿着大碗边沿摆上,香气四溢。

    靖远侯将小碗递给温阮“试试”

    温阮接过面条,陪靖远侯就坐在厨房里,小口小口地吃着,平平无奇的面条,也不知为何就特别好吃,温阮本是一点味口也没有的,都忍不住多用了些。

    靖远侯满是慈爱地笑看着温阮“你不止生得像你娘,吃东西的样子也跟你娘一模一样。”

    “我娘吃东西也很慢么”

    “慢,慢条斯里的,刚认识她那会儿,我看她吃东西可要急死了。”

    靖远侯一筷子叉了一大口面条送进口中,又说,“有一回我叫上你娘一块儿去吃鱼,她吃得慢,我又喜欢吃,一不小心就吃了一大半,你娘可要气坏了。”

    “爹今日似乎格外想娘亲”温阮抿了口面汤,轻声问。

    “三皇子今日送了个舞姬给陛下。”

    “嗯,我听说了。”

    “那舞姬跳了一段舞,名叫伏鹤,这是你娘当年最喜欢跳的,她常常跳给我看,我今日啊,不过是赌舞思人罢了。”靖远侯说着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知道我娘喜欢此舞么”

    “他哪儿知道,你娘自打生了你大哥以后,就嫌体态不如少女时轻盈,不再跳舞了。”靖远侯看了下温阮碗里的面条,“吃吧,面都要凉了。”

    靖远侯说得轻描淡写,但温阮却隐约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那一夜靖远侯在阮明月的灵位前坐了整整一宿,说了一整晚的话,鬓间多出了几根华发。

    没多日朝中便有两位老臣称病,告老还乡。

    新提拔上来顶替老臣位置的人,是三皇子门下。

    而告老还乡的老臣,本是靖远侯在朝中为数不多的老人了。

    大家都说,三皇子重新得势,应是三皇子献给陛下的那个舞姬的功劳。

    舞姬名叫棠儿,近段日子很得圣心,陛下已经连续在她那儿歇了半个月了,虽碍着出身低微位份不高,但风头直逼盛宠六宫常年不衰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乐得清静,皇帝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去她的广陵殿。

    可三皇子和棠儿的好势头忽在某一日,急转直下。

    在棠儿住的宫殿里,搜出了迷i情之物。

    秽乱后宫,损害龙体,棠儿被当场杖毙,血溅三尺。

    但皇后清楚,在下板子之前,棠儿就已经先死了,死于淑贵嫔之手。

    皇后更清楚,棠儿不可能自己用迷i情药魅惑君上,她正得宠,犯不着使这些手段,也不会是淑贵嫔做的,棠儿是她的人,她不会自断一臂。

    皇后想来想去,决定把锅摁在靖远侯身上。

    谁叫三皇子得意忘形,胆大到开始动温仲德的人了被整死也活该。

    而为陛下献上棠儿的三皇子殷显,当场傻眼,跪在太平殿外一天一夜,皇帝没有召他进殿说话。

    此事落定时,殷九野在蓝绻那儿喝茶,蓝绻说“那舞姬的事已办妥,公子放心。”

    殷九野握着茶杯沉吟片刻“总觉得太过顺利了。”

    蓝绻说,“事成了就是好的,三皇子经由此事后,再想翻身,怕是不能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殷九野忽然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于悦的高喊声“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放开温阮”

    殷九野眸光一冷,扔下茶盏,夺窗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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