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办了几天,苏珈他们几个也陪了几天。他们那里兴守灵,要守三天三夜,卷毛和飞机也没回家,就住在他家里,晚上也陪着。
晚上苏珈从家里给他们几个送吃的,卷毛在院子里,看见她推门进来,就过来接。
“他们几个呢”
“在里头,”卷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只问了“你这一年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其实到了大学之后,他们除了偶尔在群里闲聊几句,基本上都没有单独说过话。刚开学的时候联系最多,再后来就连闲聊也少。事实上,再好的朋友也会生疏。
“我也挺好的。”卷毛和她并排走着,不自觉地落后了半步。
飞机去房间里把周延喊起来,几个人就在房间里小桌子上吃饭。
周珩说“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跟我们还说什么客套话”飞机伸筷子从他手底下抢走一块肉“你要是真客气,把这让给我。”
大家都笑了,苏珈说“你少吃点吧,还想不想脱单了”
“苏珈,你变了,”飞机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现在有私心了,以前有什么好吃的,你都是给我的,现在我从周珩碗里抢块肉你就不乐意了。”
苏珈捡起手边的东西,笑着往他身上砸“神经病。”
“周延以后上学怎么安排”卷毛突然问。
“我带他去我那边。”
“我不想去。”周延把碗放下“我就在家里。”
“你这小子”飞机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在家里你哥能放心吗”
“怎么不放心我都这么大了,以前我哥这么大的时候,家里不都是他照应吗”
一圈人都沉默了。
“这事儿定了,你不去也得去。”周珩慢条斯理地捡起筷子“吃饭。”
第二天人送出去,这场告别就算完了。周延挺大个小伙子,哭的抽抽噎噎,成了个泪人。
那一整天,苏珈都没看见周珩落过眼泪。他总是站着挺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悲,只是眼神里像是透了水,有些雾气。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不能倒下的人,这个家需要他直挺挺地站着。
下午,他洗过澡躺了一会,几天没睡,沾上床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有人来敲门,他揉了揉眼睛“谁啊”
“我,”苏珈推门进来“你睡了”
“还没,”他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上“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苏珈其实是想带他出去走走,满打满算的三天,今天是他的生日。
“等我一下。”
他随手把身上的短袖扯了下来,苏珈配合地低头盯了会儿自己的脚尖,等他把衣服换好。
天刚刚擦黑,他们一路往林场走去。农村大家吃饭休息都很早,这个点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苏珈踩着路上的碎石子往前走“小时候觉得这条路好宽,原来只有这么窄。”
周珩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苏珈拉着他的手,站定在他面前“周恒。”
“嗯”
苏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肩膀“姐姐的肩膀借给你。”
周珩弯了弯嘴角“姐姐”
“本来就是。”苏珈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因为搞不清楚年份,还屁颠屁颠地喊过他哥哥。她歪着头看他“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周珩顺势把她抱在怀里,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绷了那么多天的神经真的放松了下来“其实她上次生病的时候,我已经做过一次准备了。”
“她是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他缓了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
“这个世界,现在是没有妈妈的世界了。”
苏珈听着他微微颤抖的声线,还带着笑,心都跟着碎了。
“你跟我来。”苏珈拉着他往林场去,卷毛和飞机早就预备好了,等了半天才等来他们。
推门看见他们准备了蛋糕和蜡烛,卷毛正在往飞机头上比划那个寿星的帽子。
“什么意思”周珩完全不记得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今天你生日啊,”飞机把头上的帽子摘了往他头上戴“我们就不说生日快乐了。”
周珩把丑丑的帽子摘下来重新套在他头上“谢了。”
“别谢我们。”飞机扬了扬下巴“苏珈给你记着呢。”
总有那么一个人,当你忘了自己的时候,她会替你记着。
“快许愿”苏珈推着他往前走。
周珩被他们三个团团围住,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怎么认真过过生日,也没有什么愿望。小时候日子得过且过,像个游魂。
可是现在他盯着蜡烛想了想,竟然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还完身上的债,站上自己喜欢的舞台,看着周延自力更生,好朋友都各得其所
最贪心的一点,是想要和面前的那个小姑娘,天长地久,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