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赴宴。皇后另在麟德殿设宴款待他们。

    皇后在昭苑露过一面后,回到麟德殿,她气定神闲落座殿中央的主位,主位旁设两软垫供人盘坐,与主位共享案桌。

    圣人昨夜醉酒吟歌,仍在休憩,尚未露面。

    众人向皇后举杯,皇后落落大方,女子特有的婉约声线,温柔谦和地感谢众人今日热情赴宴。

    她的亲切如春雨般润物无声,洒进每个人心中。

    文人中有听闻皇后独断专权残酷霸道的,今日特意来当面作诗讽刺,原本已经做好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结果一见皇后本人,听她说上几句待客的话,立时消了拳拳慷慨赴义的心思。

    这哪像个独揽朝政野心勃勃的女子她雪白的面庞柔柔弱弱,纤秾合度的身姿端庄温婉,从他们面前含笑而过,叫得出每个人的名字说得出每个人的诗句,她的眼里满是赞赏,偶尔说出一两句品鉴诗文的心得,恨不得让人奉为知己。

    女官凑到皇后面前耳语几句,皇后以不胜酒力为由暂时离开,朝花屏后的内殿而去。

    内殿的矮榻上,一人合衣仰躺,双目紧闭,手盘在脑后,听见脚步声,不悦地喝道“滚出去,莫要扰我安寝。”

    女官们面面相觑,见到皇后前来,躬身行礼尚未出声,便被皇后阻拦。

    皇后放轻脚步来到榻前,推推榻上的华服少年,柔声道“无错,你不去昭苑赏菊吗”

    齐邈之认出皇后的声音,却一动不动“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皇后坐到榻边,道“今日赏菊宴,全长安的小娘子们都来了,赏不到好看的花,也许能赏到合心意的人。”

    齐邈之仍是闭着眼睛,道“那都是给太子相看的,我凑什么热闹。”

    皇后也不恼,抚上齐邈之额角,摘下他发丝间沾的一片海棠叶,问“你今日宿在宫里吗”

    齐邈之道“不,我回去。”

    皇后问“如今你大了,府里伺候的人该多添些,明日我挑几个送过去。”

    齐邈之睁开眼,眼含笑意,朱红薄唇微微上挑,话里带刺“娘娘对我不放心如今我大了,娘娘便要找人看着我早知如此,我何必长大,早早地死了不是更好”

    皇后面上毫无怒意,眼神柔和“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齐邈之笑道“再过几年,兴许我就不敢了。”

    皇后轻戳齐邈之的修眉湛眼“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了,她从前同我吵嘴时,便是这样瞪眼对我笑。罢,你不想要就不要吧,省得你又闹出事来。”

    花屏前传出脚步声,有人掀了珠帘跑进来“母亲,母亲”

    清露公主李云霄翠簪珠钗穿锦披纱出现人前,雪袖上衣弧形领下束起微耸的胸脯,声音仍是孩子稚气,周身打扮却是成熟华美。

    她从帘后跑进来,一眼望见榻上躺着的人,立时停下脚步往后退“你你怎么在这”

    齐邈之翻身坐起,翘高二郎腿“我为何不能在这”

    李云霄看到他就觉得脸上隐隐作疼,就算过了好几个月,她还是会梦见那日被掌掴的屈辱。

    她愤愤瞪视齐邈之,面上神情像是要撕了他一样,双足扎在原地,始终没敢往前一步。

    齐邈之双手抱肩,饶有玩味地打趣李云霄“表妹,你莫不是知道我在此处小憩,特意又带了什么女官来扑我吧这次你想给我下哪种迷情药是春酥还是合欢,又或是什么新的药”

    李云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母亲宠爱齐邈之更胜过她,她只是想让母亲对齐邈之失望少些宠爱,所以才答应那个女官将她送到齐邈之床上。

    可惜,她一贯百战百胜的阴谋诡计这次竟然失效了。

    李云霄结结巴巴将脑海里拼好的话甩出来“上次不是没怎样吗,你何必次次揶揄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小气刻薄的男人”

    齐邈之起身,笑道“你小小年纪,就懂男人了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李云霄愤怒的脸扭曲一团,气到尖叫“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握拳冲过去。

    齐邈之轻巧一闪,挥挥宽袖,连回头瞧一眼都不曾,闲庭信步般朝外而去。

    李云霄对皇后哭诉“母亲,窦邈之欺负我他一个外姓之人凭什么欺负我”

    皇后道“融融,你的表兄并非外姓之人,他不姓窦,他和母亲一样,姓齐。”

    李云霄听出皇后语气中的不满,低声道“只不过是一个赐姓罢了,母亲赐他姓齐,可他仍是窦家人。”

    她不明白,窦家人除了齐邈之和齐邈之的父亲还活着,其他人全都死了,根本不足为惧,母亲何必对齐邈之这般好

    皇后面容肃然,轻柔平和的声音下透出不容抵抗的威严“融融,莫要胡闹。”

    李云霄收起眼泪,在母亲面前,她不敢一味任性,对她而言,母亲比父亲更令人畏惧。

    李云霄往外跑“我不留这了,我去昭苑替太子哥哥选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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