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暗中奚落的模样,荆寒章竟然有些恶劣地期待。
    他勒住马绳,打算瞧一瞧那丞相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丢人玩意儿。
    就在那少年和官兵掰扯不清的时候,马车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咳,那声音不大不小,仿佛是拼命压抑着咳嗽。
    荆寒章眉头一挑。
    一只手轻轻从马车中探出,骨节分明,腕子上还缠着一串破旧的佛珠。
    素色的车帘被轻轻撩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端坐在狭小的马车内,微微抬眸,朝阳倾洒进车中,照亮他的半张脸。
    那守城的官兵原本满脸不耐烦,无意中一抬头,愣了一下。
    就连江枫华也有些诧异。
    丞相府的大公子晏行昱约摸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如墨似的青丝半披着,一缕发垂在肩上仿佛能裹住他纤瘦的病体。
    大概是方才咳过一遭,他眼尾有些发红,晕染的红色将眼下的一滴红色泪痣囫囵包裹住,眸中仿佛蒙上氤氲缥缈的雾团,久久不散。
    “阿满。”晏行昱气息紊乱,一看就知病虚已久,他看了那少年一眼,轻斥道,“不要胡闹。”
    他满脸苍白的病色,只有被咬出了齿痕的唇和眼底的红痣有了一抹艳色。
    叫阿满的少年忙跑过来“您风寒才刚好,可别再吹着风了。”
    他说着就要将帘子拉上,晏行昱却轻轻摇头,对着一旁看呆了的官兵颔首道“劳烦,搜吧。”
    晏行昱舟车劳顿,千里迢迢来到京都,眉眼间全是倦色,连多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但礼数却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官兵愣了半天,这才手忙脚乱地让人去搜马车。
    马车上没什么东西,就一人和一个盛东西的箱子,箱子里就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剩下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药。
    官兵很快就搜好,给放了行。
    阿满气咻咻地瞪了他们一眼,一甩鞭子,进了城。
    马车从两人旁边驶过,江枫华这才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几日江枫华听过了许多关于晏行昱的传闻,全都是京都的贵人想要看相府笑话,私自编排那相府公子如何不详,亦或是如何粗鄙不堪的话。
    听得多了,江枫华也信了不少。
    但今日一见,江枫华却什么传言都不敢信了。
    先不论那公子教养气度如何,就说那张昳丽的容貌和满身的清绝疏冷,京城没几个人能与之相比。
    江枫华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说话的荆寒章,小心翼翼道“殿下”
    这好戏咱还瞧吗
    荆寒章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江枫华“殿下”
    荆寒章如梦初醒,一甩马绳猛地转身,高高束起的发在空中划了半圈,发梢飘然落在肩上。
    “这就是你说的七杀格”荆寒章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不屑道,“本殿下一只手能撂倒十个。”
    江枫华“”
    荆寒章说完,大概觉得这奚落的话太过小儿科,但他学课实在懈怠,一时想不出多有水平的话,只好说“哼”
    说罢纵马就跑。
    江枫华“”
    这个“哼”,他实在是解读不出来到底是何意。
    京城的夜市十分繁华,天还未暗便有人沿路热火朝天地摆摊。
    京城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哪里的都有,夜市中小食自然也是种类繁多,一眼望去,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阿满驾着那辆灰扑扑的马车驶入长街后,晏行昱轻轻撩开帘子一角,安静地往外看去。
    京都的风太冷,他只能透过一条缝隙去看那繁华长街。
    哪怕只是一条缝,依然有冷风灌进来,晏行昱捏着帘子一角的手指被冻得一片冰凉。
    阿满正满心欢喜地看着喧闹的长街,突然听到他主子低喃了一句。
    “京都还是那么冷。”
    阿满回头“公子”
    晏行昱轻笑了一声,把帘子放下,冻得冰凉的指尖被他塞进了怀中小猫的肚子上暖了暖。
    被他当成小手炉的猫也不生气,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什么。”晏行昱淡声道,“方才瞧见了一家老铺子,你去帮我买块茯苓糕吧。”
    阿满忙将马车停在了路边空地,蹦了下去。
    晏行昱叮嘱道“只买一块。”
    阿满道“我知道”
    说罢,开开心心去买茯苓糕了。
    晏行昱闭眸靠在椅背上,手将腕上的佛珠轻轻拨动。
    寒若寺中一年四季只有朝夕的钟鼓和终年不变的诵佛声,晏行昱端坐在一帘之隔的破旧马车中,听着窗外的喧闹,那浓烈的烟火气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突然活了过来。
    耳畔传来一阵放肆的马蹄声,接着似乎有人停在了他车窗旁。
    晏行昱倏地张眼,眸底一抹寒意,手轻轻捂住宽袖。
    他太过惧冷,马车中遮得严严实实,一片昏暗中,一旁的窗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一条缝隙。
    晏行昱一怔。
    京都的寒风从小小的车窗刮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最后一缕落下山的晚霞。
    一身红衣的少年骑在马背上,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正拿着剑鞘,漫不经心地挑他的车帘。
    光太过耀眼,晏行昱眸子微微一垂,从长睫的阴影处朝那影影绰绰的人看去。
    荆寒章被皇帝宠得无法无天,一向行事都随心所欲。
    他拿着剑鞘挑着车帘,将人打量半日,越看越觉得少年张大眼睛迷茫看他的模样,很像今日打猎时遇到的那只幼鹿。
    一样的人畜无害,满眼全是软弱无能。
    在这群狼环伺的京都,摊上相府公子这么个显眼的身份,再加上那传闻中的「七杀格」,说是幼鹿都高看了他。
    幼鹿还能用四只蹄子跑几步,而他却宛如俎上之肉,只能任人宰割。
    荆寒章看着看着,突然勾唇一笑,满脸桀骜不驯。
    他问“你叫晏行鹿”
    晏行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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