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奢华无度的玉锦宫,眼下帷幔低垂,殿内昏暗,从外面射入内的几缕光线显得弥足珍贵。

    宋钰站在光线下,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时,外面有宫婢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贵人死了”

    “是啊,听说是暴毙而亡,发现尸首时七窍流血,死相可怖。”

    “王贵人死前,还喊着要见宋婕妤呢”

    “”

    宋钰双手抱着脑袋,半句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浑身在颤栗。

    “不是不是我”

    “王贵人不是我杀的”

    “甄梁玉也不是我杀的”

    “都不是我杀的都不是我”

    宋钰抱着头颅,蜷缩在内殿一角,脑中浑浑噩噩,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桩事,就是温舒宜是她最大的敌人,她最痛恨的人是温舒宜,之后便是惨死的嬷嬷、甄梁玉等人。王贵人是她的跟班,入宫以来,一惯以她马首是瞻,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宋钰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别来找我”

    “你死了就死了,不要来找我”

    “你们都是没用的东西,死有余辜都别来找我”

    轩彩阁来了一位稀客。

    白良媛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温舒宜。

    从一开始的嘲讽、轻视、嫉恨,到了今日,她一看见温舒宜就觉得胆寒,以至于压制了女子之间的嫉妒。

    温舒宜倚着美人靠晒太阳,她肤色极白,仿佛根本不受外界影响,一年四季,肤若凝脂,毫无瑕疵。

    白良媛站在她面前,气势上弱了太多。

    温舒宜浅浅一笑,外表怎么看都是纯真无害,宛如山间蔷薇花的模样。

    “良媛见本宫有何事”

    白良媛昨晚已经表过忠心,按着承恩伯的指示,她需要获得温舒宜的信任才行。

    白良媛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告之了温舒宜。

    她以为,如此一来,起码可以得到温舒宜的“赏识”。

    可谁知美人却“呵呵呵”娇笑了几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良媛,你与本宫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本宫当然知道后宫嫔妃嫉恨本宫,本宫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些。”

    白良媛为难了,她已经尽力表现出自身的价值,甚至牺牲了接近皇上的机会。

    经历昨晚宫宴一事,皇上是不可能再宠爱她。

    当然了,白良媛心里也很清楚一桩事,那便是皇上的宠爱,从未放在她身上。所以,她昨晚也同意按着二叔的指示办事。

    “那、那淑妃娘娘,您究竟想让嫔妾怎么做”

    温舒宜从美人靠上起身,她盯着白良媛眉心的淡粉色,知道白良媛的“投诚”的确属实,“你去接近德妃,并且告诉她,本宫打算对付她。”

    白良媛不解了,“可如此一来,德妃会不会事先准备。”

    温舒宜又笑了,“本宫就怕她不动作。”

    德妃太过谨慎,不像宋钰那般没脑子。

    白良媛怔在原地,看着温舒宜娇靥如花的脸,她顿时不敢不应下,“是,娘娘。”

    就在这时,白良媛忽然一怔,像是被吓到了,猛然跪地,“皇、皇上”

    温舒宜倒很镇定,甚至不怕被褚彦看出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人有多偏执,只要是他喜欢的人,哪怕是来自地狱的罗刹,他也会倍加呵护。

    在他眼中,没有善恶。

    温舒宜转过身来,娇嗔道“皇上怎的又悄悄的来了您瞧,白良媛都吓坏了。”

    褚彦一怔,他方才的确听见了温舒宜与白良媛之间的对话。

    他本无意偷听,无非是好奇使然。

    帝王走上前,拉起美人手,“是朕的不对,娇娇可吓到了”

    白良媛跪地垂首,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多余的。

    温舒宜娇笑一声,拉着帝王的手,搁在了软软的翘挺上,“是吓坏了呢,不信皇上听听,这里跳的多快。”

    褚彦耳根子一红,他与温舒宜私底下胡闹惯了,但还从未当着外人也如此,清了嗓音,沉声道“你退下吧。”

    白良媛很是自觉,并非没有争过宠,她只是开始认清现实了,“是,皇上。”

    白良媛一离开,褚彦也不过问温舒宜私底下的小动作,亦是不舍揭穿。人被逼到了一定境地,必会涅槃重生,若非身不由己,谁会一开始就浑身荆棘。

    褚彦不禁想起了幼时,当初母妃势弱,侧妃把持后宅,冰雪天他被人推下池塘,反而被污蔑是他要残害庶弟,那日被罚跪祠堂一宿 ,母妃为了救他,与侧妃争执,不过三日母妃突然恶疾,不治身亡。

    后来,他就学会了隐忍,更是学会了对仇人加倍报复。

    褚彦突然弯身,将温舒宜打横抱起。

    两人到了内殿,上了榻。

    温舒宜不仅不排斥,反而主动热情。她知道,是时候怀上龙嗣了。

    可褚彦躲过了她的唇,男人眸色微沉,胸膛起伏,分明也是动情了,却摁着美人捣乱的手,不让她乱动。

    两人盖好了被褥,褚彦的下巴抵着美人额头,喃喃道“你乖些,莫要闹,让朕好好睡一觉。”

    他一宿未免,整个皇宫,也就只有轩彩阁这里能让他感觉到舒服。

    温舒宜,“”他这是第一次盖着被子纯睡觉。

    暴君今天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昨晚刺激太大温舒宜宁愿相信是后者。

    转瞬到了温泽大婚之日。

    为方便迎亲,王家在三日之前就已经将花轿送到了京城,新娘子暂在京城客栈歇脚。

    这一日,忠靖候府高朋满座。朝中官员,以及此前与温家疏离的远亲也皆携贺礼登门。

    吉时到,温泽牵着新娘子在大厅拜堂。

    此时的新娘子,已经换了一人,观礼之人,不免有人惊叹,“这王氏的身段还真高挑。”

    温泽对傅生的个头、体型格外熟悉,自是知道与他拜堂的人是谁,他一袭大红色吉袍,时隔六载,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了。

    高堂之上摆放着温大将军与夫人的牌位,主管典礼的全福人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郎官与新娘子皆是身段高挑,对拜之际,恰好撞上了脑袋,还发出了骨头碰撞的声音,惊的在场观礼之人一愣一愣的,纷纷心道幸而新妇长的结实,寻常女子哪里经得住这样一撞。

    温泽有些难为情,只能笑了笑,这便牵着红绸,带着新娘子往后院婚房方向走。

    温家如今已彻底崛起,众人皆很好奇,这王家小娘子是何等的好命,区区岐黄世家的女子,也能高攀上忠靖候。

    新房这边,除却全福人之外,还有京城各家的妇人们。

    其中,明德伯府的夫人最是积极,“让开让开都给我让个道呀。”

    伯夫人面颊微红,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新郎新娘入内,喜婆将喜秤递给了温泽,“新郎官掀盖头吧。”

    温泽忍不住发笑,他从未见过傅生穿女装的样子,更别提上妆了,他抬称,轻而易举将大红绡金的盖头掀开,那一刹那间,喧闹的婚房出现了一刻怪异的安静。

    连带着温泽自己也怔住了。

    就仿佛有一道天光,忽的将新娘子笼罩。

    要如何形容众人眼前所见呢

    美人一身大红色新娘子的大妆,珠翠金绣。然而,衣裳和凤冠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新娘子本人的容貌。

    她唇色嫣红,鼻梁高挺且精致,桃花眼潋滟波光,眉心一朵描金玫瑰花钿熠熠生辉。不同于寻常美人的妩媚,而是美艳中还透着一丝飒气。

    是个顶级的美人。

    同时也是独一无二,令人一见难忘的美人。

    美的超脱凡尘,那种高冷绝艳的气度让她看上去,并不像普通人。

    伯夫人一瞧见女婿看呆的神情,不由得与有荣焉,在众人惊艳中,她欢喜道“新娘子真美啊”

    终于嫁出去了阿生总算是没耽搁在她手里

    伯夫人没有半点“嫁女”的悲伤,反而欢喜至极,唇角都快要笑出花儿来了。

    “郎君,你看够了没有”美人纤细的嗓子柔柔道。

    温泽一惊。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见傅生真实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过分紧张,有些结巴了,“哦、哦我是我唐突了。”

    婚房内,众人一阵哄笑。

    温泽还需要应对外面宾客,一直到夜幕降临,宾客逐渐散去,他这才来到寝房。

    他饮了酒,面颊微烫,走在廊下,迎面吹着初春的冷风,但内心的燥火怎么都按耐不下去。

    “侯爷,您来了。”翠书笑道,“夫人已洗漱好。”

    温泽一听见这几个字,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他沉着脸,哑声吩咐,“都出去吧,这里无需伺候了。”

    “是,侯爷。”翠书憋着笑意,带着婢女们退下。

    温泽进屋,关门。

    他行至内室,就看见傅生墨发倾泻散开,正坐在桌案边倒合卺酒,见他过来,她展颜一笑,眉心花钿仿佛就要化作真的一样,栩栩如生,“夫君,你又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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