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酿。

    帝王驾到,美人也不起身行礼,偏生她一副娇弱可人的模样,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骄纵无礼、恃宠而骄。

    褚彦想起上回温舒宜一杯倒,并不想让她饮酒。

    “娇娇方才见了傅生与温泽”褚彦问道。

    美人抬头,“嗯,阿兄也该成婚了,臣妾提醒了傅大人几句,让他为了前程,莫要一直缠着阿兄。”

    此前,褚彦嫉妒傅生与晋王,与温舒宜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如今得知傅生是那道中人,那令人胸闷阴郁的醋意总算是消除一半。

    褚彦撩袍落座,抬手捏了美人鼻尖。

    温舒宜瘟疫痊愈后,褚彦总想时不时能够看见她,即便不做什么,捏捏这里,掐掐那里也是好的。每次看见她“哎呀”的惊叫,他竟然莫名满足。

    “娇娇胆子肥了,朕来了,你也不行礼。”褚彦打趣。

    温舒宜抬眼,娇羞一笑,“皇上都说了,臣妾与皇上之间非同寻常,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私底下当然比谁都亲密,何须那套虚礼皇上,您说,臣妾所言有道理么”

    对上美人灼灼的桃花眼,褚彦的心像是被一场绵绵细雨洗涤,无法因为美人失礼,而迁怒于她。

    夫君

    他有过好几个女人,还无人敢将他视作夫君。

    褚彦明白温舒宜的小心思。

    “娇娇说的是,朕就是你的夫君。”第一次当人夫君,难免心情荡漾,内殿酒香肆意,褚彦未饮先醉,“娇娇,你说你与朕是不是前世有缘”

    不然,英明神武如他,又如何会被一个小女子给迷惑了

    那日,荣国公府的荷花塘边,他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大脑出现一刻的空白,忘却了身为帝王该有的持重与城府。

    她说要入宫,他便应下了。

    这时,温舒宜单手挽袖,亲自给帝王倒了一盏温热的桃花酿,又撒了昨年晒干的桃花瓣,酒色醇香。

    美人娇靥一笑,笑容如银铃,纯真灿漫。

    “呵呵呵臣妾也觉得,上辈子臣妾与皇上一定相识。臣妾猜呀,皇上还做过什么对不起臣妾的事,所以这辈子皇上处处护着臣妾,便是来给臣妾还债的。皇上呀,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

    刚才气氛刚刚好,良辰美景、风花雪月,可美人突然说了这番话,褚彦顿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是自己的深情被美人怀疑了。

    “休要胡说,朕怎会对不起你朕对你好不好,你自己还能不清楚

    褚彦很想告诉温舒宜,历朝历代以来,哪位君王不是三宫六院,与先祖相比,他已素寡如苦行僧了。

    温舒宜淡淡一笑,亲手喂帝王饮酒。

    一杯下去,接着又是一杯不知不觉,半壶桃花酿已灌入帝王腹中。

    帝王的酒品并不是很好,趁着他“发疯”之前,温舒宜提出自己的诉求,“皇上,臣妾兄长已二十有五,臣妾想其求一封赐婚圣旨。”

    褚彦本就打算扶起温家。

    放眼朝中,能够让他信任的世家寥寥无几。

    温家已无根基,在朝中并未拉帮结派,但又余威尚在,容易扶持,也容易掌控。

    按着帝王的计划,他本想促成温泽与白梅梅的婚事。

    温泽若是娶了白梅梅,也算是给温家找一个得力的盟友。

    然,帝王却是百密一疏

    温泽与傅生竟是背着他好上了

    温泽是该娶妻了。

    褚彦面带桃花,虽是神情依旧,气度也仍然威严肃重,但眼神变了。

    那双幽若深海的眸,此刻仿佛正荡漾着三千里的春水,一把搂住美人,将她摁在膝上,“朕给忠靖候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便是西南郡主。娇娇,朕对你是不是很好”

    他如此器重温泽,纯属是爱屋及乌。

    娇娇一定能明白他的一腔热诚。

    美人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吃惊,也没有表现出帝王所想象的感动万分。

    “皇上,温家已经历大起大落,如今兄长能得皇上器重,臣妾已感激不尽。但温家不想高攀。与其和西南王府结亲,惹来朝中嫉恨,不如择小门小户之女。荆州王家与温家世代交好,兄长腿疾才好不久,王家是岐黄世家,王家女也继承了祖上医德,嫁于兄长恰好合适。况且臣妾不想让皇上为难,如今温家已崛起,倘若再和西南王府结亲,只怕会惹来朝中非议。臣妾想恳请皇上赐婚荆州王家嫡女与兄长。”

    男人在两种情况下最容易被忽悠。

    一是在榻上,另一个就是酒醉微酣时。

    褚彦没等来美人感动,他自己先感动了,“难得娇娇如此深明大义,那朕就依了你。”

    旁人想要高攀还来不及,温家却是主动放弃西南王府的姻亲,可见温家的确是不图功名利禄。

    温舒宜揪着帝王衣襟催促,“皇上这就下旨吧,阿兄与傅大人走的太近,臣妾担心夜长梦多。”

    褚彦仿佛找到了知心人,“不瞒娇娇,朕也怕夜长梦多。”

    一言至此,当即对着殿外高喝,“李忠拟旨”

    李忠不明白皇上这又是闹哪一出,帝王酒量不佳这件事很少有人知晓,毕竟褚彦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李忠奉命行事,很快就奉上了空白圣旨,褚彦宛若诗仙附体,挥笔落下洋洋洒洒的几行字,“即刻送去忠靖候府。”

    李忠,“是,皇上。”

    事情办妥,内殿再次只剩下孤男寡女,褚彦酒意上来,兴致也上来了。沉浸在深情之中难以自拔的帝王,抱着美人,含情脉脉的问,“娇娇,今晚你怎么打算怎么谢朕”

    谢啊,当然要谢。

    温舒宜双臂勾住帝王脖颈,美眸勾魂摄魄,她不按常理,笑着说,“皇上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呢。”

    褚彦一怔,再没有拖延,抱着美人起身,大步往内殿走去,琉璃珠帘被拂开,来回左右晃动

    次日,明德伯府。

    傅生已消极怠工数日,眼下又正当春寒料峭,他一惯喜觉,此时正酣睡着。

    “阿生阿生你快醒醒出大事了”

    傅生忽的惊坐起,伯夫人已“破门而入”,神情看似甚是激动,“阿生我儿怎的这般命苦温家那小子是个负心汉,下月就要娶正妻了呜呜呜”

    伯夫人是被养在家中的菟丝花,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谎称傅生是个带把的。

    傅生揉了揉胸口,这两处近日来无端酸胀,“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伯夫人拍案而起,“阿生我儿,温家郎君亦没甚过人之处咱们再重新挑一个借种,我儿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傅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的性子八成是随了母上大人。

    傅生被吵的脑壳疼,遂将一切如实说了出来,“母亲,你且听我说”

    片刻后,伯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为娘对不住你,若非为娘当初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也不会让你一辈子穿不得红装。如此也好,你既是傅家世子爷,也能当温泽的侯夫人,为娘替你高兴。”

    傅生,“”

    母上竟然接受的这样快

    这厢,伯夫人话锋一转,突然抓着傅生的手,问道“阿生,你与贤婿的第一个孩子是姓傅吧”

    傅生,“”

    听着母亲喊“贤婿”二字,似是十分娴熟,宛若私下演练多遍。

    他也想第一个孩子姓傅,就得看阿泽同不同意。

    忠靖候要娶妻的消息很快尝遍京城。

    事到如今,温泽只能按着温舒宜所说的行事。

    刺激有些大,圣旨下达后的第二天,他还没彻底缓过神来,不过,府邸一定是要重新修葺的。

    温泽看着众仆从归置院落,情绪古怪。

    他要娶妻了,而且要娶的人是傅生他幼时的哥们、玩伴。

    傅生顶着荆州王家嫡女的身份嫁进温家,也可以随时换一重身份成为傅家世子。温泽莫名觉得有种偷情的刺激。

    “侯爷,胡家娘子又恬不知耻的来了,奴婢赶都赶不走真是晦气马上就是侯爷的大喜之日,她一个寡妇岂能登了咱们侯府的大门”翠书忿忿然,恨不能拿着笤帚将胡玥扫走。

    温泽拧眉,胡玥到底在宋家待了五年,说不定真的掌握了一些他查不到的事。

    温泽刚要走向大门外,迎面就瞧见了一身粉色锦缎长袍,脖颈上套着雪色兔毛围颈的傅生。

    他这人本就长的娇妍粉嫩,着实不太适合再穿粉色,又因是男装打扮,乍一眼看上过去,他身后仿佛有一阵桃花纷落,让人误以为这是个风骚男子。

    傅生面色红润,怒视着胡玥,“胡家娘子,你来作甚我们阿泽下月就要大婚,以你的身份,是不是不太适合露面”

    胡玥绞着手中锦帕。

    她也有尊严,可曾经属于她的男子,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了,叫她如何装作大度

    帝王赐婚,是天赐良缘,她除却艳羡之外,再也做不了其他。

    “温哥哥侯爷,我有话与你说。”胡玥无视傅生。

    傅生对自己的东西素来霸道,以前也就罢了,而如今,他与温泽就要喜结连理,即便无法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与温泽白头偕老,但好歹能做夫妻了。

    “阿泽,我今日过来是特意恭贺你大婚的。”傅生拍了拍手,身后十多名随从抬着大小箱子,排成列队,整整齐齐的往府内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新娘子家提前抬来了嫁妆。

    温泽脸都黑了,“你这是做什么”他很想提醒傅生,小心驶得万年船。

    傅生却不以为然,“我是恭喜你啊,这些都是贺礼,我们阿泽与侯夫人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温泽,“”

    这傅生着实胡闹,温泽担心被胡玥看出端倪,拉着他进府,低喝道“你胡闹够了你知不知道胡玥这人心思缜密,万一被她看出来”

    傅生笑了,“阿泽,你这是关心我么”

    温泽,“”

    有点想退新娘子,让皇上收回圣旨还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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