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

    “臣领旨”

    入夜,殿外冷风呼啸,内室烧了地龙,眼下正当一年之中梅花绽放的时候。

    落地的几只细颈青花大梅瓶内,各插着一把开到靡荼的梅花,内殿幽香四溢。

    温舒宜已换上了睡袍,她抱着小白,静等着外面的消息。

    徐嬷嬷端了一碗温热的羊乳过来,交代道“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命人送来的,让娘娘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碗羊乳。”

    温舒宜,“”她不明白皇上这是要作甚。

    爹爹和娘亲尚在世时,她倒是喜欢饮羊乳,也不知皇上只是凑巧知道她喜欢喝羊乳,还是打听到了什么。

    温舒宜趁热将羊乳喝了,问道“外面有动静了么”

    陆诗雨着实算不得聪明。

    不过,温舒宜的目标不是陆诗雨,而是她背后的人。

    只有抓到了陆诗雨的罪证,皇上才会继续追查下去。

    其实,温舒宜已猜出了几分。她故意制造有孕的假象,便是要让后宫嫔妃对她下手,而最容不下她生下皇长子的人,无非就是贤妃与德妃二人。

    德妃心机甚深,即便要对自己下手,也不会叫人逮住任何把柄。

    但是贤妃就不一样了。

    然,温舒宜心里很清楚,她是否能斗倒贤妃,一切皆看皇上的意思。皇上若是不想顾及宋家了,自然不会保全贤妃,可倘若皇上暂时不打算动宋家,那么不管贤妃做了什么,她都会稳居后宫。

    温舒宜很想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帝王对宋家的态度。

    只是

    她不能确定,皇上是否猜出了这一个局,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布棋。

    徐嬷嬷道“娘娘,皇上今晚特意没有过来,便是给了鬼魂可乘之机。今晚傅大人与忠靖候都在外面守着呢,你就放心大胆的先歇下吧。”

    温舒宜饮了羊乳,人也渐渐困顿,就由徐嬷嬷伺候着先躺下了,皇上今晚不来,她的床榻显得宽敞多了,这阵子皇上一人霸占了半张床,她睡得甚是拘束。

    这厢,傅生正抱着障刀,仰面望月。

    他是习武之人,自是不惧寒,温泽就在离着他几丈远的地方站立,两人自早晨开始,就没怎的说话,温泽许是近日滋补过剩,胸膛总有一团火苗儿腾腾燃烧,难以发泄。

    “阿生,你冷么”男人许久没说话,嗓音有些低哑。

    夜色苍茫之下,孤月当空,傅生抱着怀中障刀,心中叫苦不迭,他真担心阿泽有龙阳之癖,如今这才对自己如此关心。

    傅生张了张嘴,呼出的热气瞬间在寒风中凝结成白雾,“我是男子,又非姑娘家,岂会那般娇弱”

    温泽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心中窝火,等到自己彻底揭穿了他那日,定叫他好看

    这时,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动静。

    傅生与温泽皆收敛心神,二人站在屋顶,俯视着整个轩彩阁,可将下面一切尽收眼底。

    当几人鬼鬼祟祟靠近轩彩阁时,二人看的一清二楚。

    傅生起了怀心事,桃花眼微挑,“阿泽,你我二人打个赌,谁先捉到鬼魂,另一方就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桩事。”

    他此言一出,温泽手持长剑,直接跳下屋顶。

    傅生险些没反应过来,好家伙,这腿一康复,又回到了彼时战无对手的时候。

    失策傅生心头一惊,刚才真的太膨胀了,怎能随随便便就打赌

    他随后也一跃而下。

    同一时间,白衣女鬼正被人抱着双腿,佯装成在半空来回浮动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温泽拔剑出鞘,剑鞘映着森冷的银月光辉,仿佛一道白光闪过。

    那女鬼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出。

    这时,傅生赶了过来,也立刻拔出障刀,“鬼是我的阿泽,你抢不过我”

    女鬼正要逃离,她并非独自一人,行动果断快速。

    但傅生与温泽显然是不怕鬼的,二人仿佛甚是亢奋,几乎拿出了全力去博。

    此时,傅生急出了一身冷汗,倘若他输了,当真无条件答应温泽一个条件,届时温泽要扒光了他查看可如何是好

    “啊”的一声,女鬼被一把长剑刺穿了肩胛骨,要不了她的命,但她是彻底逃不了了。

    傅生看着剑气凌然的温泽,他浑身僵硬的呆立在了当场,“”他现在反悔赌约,再逃之夭夭还来得及么

    守在暗处的李海,听到动静,这便带着一众宫人赶来,将所谓“鬼魂”人赃并获。

    温泽收剑,这些人想要陷害自己妹妹,他没有一剑捅了对方,只是为了查到更多,再回过头来,却见傅生已不见踪迹

    温泽唇角一抽。

    呵呵,阿生这是逃了

    昭华殿,一道圣旨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陆氏德行有亏、扰乱宫闱、枉为嫔妃,自今日起贬为庶民,充入掖庭为奴,钦此”李海宣读完圣旨,眼底溢出一抹讽刺,陆氏这般卑鄙愚钝的手段也能拿得出来,亏得祖上还是帝师。

    “陆氏,还不快接旨”

    陆诗雨衣裳不整,吓的面色苍白如纸,一时间无法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不不会的皇上不会不要我的我是陆美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李海挥了挥手,当即有粗实婆子将陆诗雨架了下去,因着扮鬼一事涉及了数人,陆诗雨身边的宫婢仆从皆被抓起候审。

    “皇上我是冤枉的我冤枉啊都是温舒宜一定都是她算计了我皇上皇上啊”

    陆诗雨喊破了音,她的声音在冰寒夜色中回荡,逐渐远去。

    李海“呸”了一声,吩咐道“来人,好生搜罗搜罗,将所有罪证一律找出来”

    在李海看来,这陆氏是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皇上最是厌恶这类魑魅魍魉,何况,陆氏这次针对的人,可是皇上的心头宠啊。

    昭华宫主殿内,卫婕妤早就命人熄了灯。

    今晚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她只是很好奇,皇上是否会继续查下去。

    宋家是晋王的母族,一旦皇上不再顾及贤妃,那就是不将宋家放在眼里了

    卫婕妤秀眉微蹙,今晚注定难眠。

    轩彩阁内殿。

    温舒宜望着外面左右摇晃的灯笼光线,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薄衾。

    一旁的徐嬷嬷立刻会意,嗓音不高不低,恰能让殿外的人听见,“娘娘,现在可好了,再无人污蔑您害了甄梁玉,陆氏简直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皇宫岂任她妄为亏得皇上信您,今晚还特意让傅大人和忠靖候守株待兔呢。”

    温舒宜小脸晕红,已是深夜,她看似困乏,没甚精力。但美人之所以是美人,便是任何时候的情态皆是独具一格的勾人娇媚。

    她轻叹,“可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没这样简单呢陆氏虽坏,但我与她打小相处,深知她就是个没脑子的。罢了,皇上已替我住持公道,我不想再惹皇上耗神。”

    “娇娇这么为朕考虑”帝王的嗓音突然响起,随即他就亲自撩开珠帘,迈向温舒宜。

    徐嬷嬷知道规矩,福了福身,这便上前从温舒宜怀中抱走了小狐狸。

    帝王与美人独处时,别说是人了,就是畜生也不能留下。

    褚小白狭长的狐狸眼仿佛是瞪了帝王几眼,很不甘心的被徐嬷嬷抱走。

    “妾身给皇上请安。”温舒宜正要从软塌上起身,下一刻就被褚彦又摁了下去。

    “告诉朕,对今晚的结果还满意么”帝王的嗓音略显低沉,但很有质感,他的眸光幽深而神秘,像是流淌在千万年银河里的微光。

    被他一望,温舒宜的魂儿荡漾了起来,心绪难定。

    她当然不满意。

    陆诗雨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她虽痛恨当初荣国公府这些年落井下石,但相较之爹爹和娘亲的仇,陆诗雨完全可以先搁在一边。

    皇上如此一问,是想试探她的野心么

    这又是一个送命题,温舒宜表面呆萌,内心正百般思量。

    不过,今晚的帝王似乎没甚耐心与她周旋,忽的附耳轻咬,“朕不是那么容易耗神的。”

    温舒宜,“”嗯皇上很介意方才她说的话

    帝王见美人怔然,随即耳朵尖尖也红了,他又是低低一笑,“一会好好报答朕,先别急着哭。”

    红罗帐暖、暗香浮动。

    哭或是不哭,皆不是美人自己能够决定的。

    温舒宜总算是意识到了一桩事她一旦算计了帝王,哪怕只是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帝王也会从她身上加倍讨回利息。

    暴君

    美人含泪默默骂了一句

    傅生在宫门下钥之前出了宫,他乘坐马车,命小厮一路疾驰。

    他年少入仕,在庙堂混了这么些年,可谓早就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就没像今晚这样怕过谁。

    马车终于抵达明德伯府,傅生跳下马车,大步迈入府门之际,交代了一句,“从今夜起,若无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放进来”

    “是,世子爷”守门小厮纷纷应下。

    今晚夜色浓郁鬼魅,冷月照亮了弥漫在空气里的寒意,傅生前脚刚迈入庭院,耳侧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阿生,你怎的走这样急”

    傅生,“”瞬间惊的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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