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手里拿着一只已经布满裂纹的铜铃,眼神里还有未褪去的错愕。
    他眉心三寸位置悬着一柄剑,造型古朴,平平无奇。
    但是见过刚刚那一道剑芒的人,绝不会把它当做一把普通的剑。
    青衣人满脸不可置信,试图再次揺动手中铃铛,却听“哗啦”一声,铜铃尽碎,铜片落在泥地里。
    顷刻间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风声叶声,远处的猫叫声,很热闹。
    花见月心想,这才对,这才是人间。
    青衣人手里没有了铜铃法器,长剑依旧悬空不动,逼在他眉心前。
    剑气刺的他眼睛发疼,流下一滴血泪,青衣人手开始颤抖,背上汗水已经湿透衣衫。
    他猜到了这把剑是什么剑。
    这个年轻人,果然是那个人的徒弟青衣人脸上肌肉抖动,把手揣到袖子里,强作镇定,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也不看那把剑一眼。
    这把剑确实很强,但执剑的人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年轻啊,比不得他师父青衣人这般想着,心中稍微生出了一些勇气。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装模作样几句,就又变了脸色。
    一股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柱攀升,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青衣人大骇,心惊胆战地看向四周,余光忽然注意到花见月身边的黑衣青年。
    对方站在少年身后,静静看着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印章。
    青衣人心中一阵恍惚,忽然有些后悔。
    他今夜不该来。
    不该因为对手是一位没有及冠的少年而轻敌。
    更不该没看出花见月身边跟着的黑衣青年,居然也是一位长生境的强者。
    他曾经无数次剥夺别人的生命,用各种残忍的方法但他绝不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他。
    “你自何处来”
    同样的问题,这是花见月第二次问。
    少年声音很冷,青衣人突然有一种预感,若他不回答,对方不会再问第三次。
    眉心悬着的那把剑,好像又逼近了一寸。
    豆大的汗珠从青衣人额头滚落,他张张嘴,又表情扭曲地闭上嘴。
    花见月目光更冷,想要说话,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宴长临轻轻按住他“此人鬼鬼祟祟,背后下手,不像是正道人士。他恐怕立下过不能泄密的誓言或者血咒,有些话是不会说的。”
    真麻烦花见月沉吟片刻“小院的杀手不,他恐怕有长生境大圆满的实力,不会是普通杀手,或许是小院高层”
    对面青衣人勉强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一言不发。
    “嗡”
    一道火红光芒劈开夜色,青衣人似有所感,惊恐抬头,但他还没有完成这个动作,肩头就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由惨叫出声。
    长箭穿肩而过,把他钉在身后的枯树上。
    血顺着树干流下。
    花见月微讶,回头看去,只见灰衣少女长发飞扬,手持长弓,立于屋顶,居高临下冷冷俯视。
    宴长临也看到了她,正是今日一面之缘的钟镜。
    “你不说”
    少女跃下小楼,穿过长街,走到青衣人身前,眉宇间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
    青衣人惊骇地睁大眼,钟镜挥拳,一拳揍到了青衣人脸上。
    青衣人一阵头晕目眩,嘴里掉了三四颗牙齿。
    “说不说”
    花见月有点愣。
    青衣人已经被打的七荤八素,他惊惧地看着钟镜,颤抖着张开嘴“我”
    他脸上表情忽然僵硬,瞳孔渐渐放大,头向一侧歪去。
    钟镜也愣住了,试探地把手放在对方鼻下。
    “死了怎么死的,牙齿里藏毒失策,我应该先把他牙全拔掉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血咒发作而死,或许有人不想让他说出真相。”
    她有些烦躁地收了弓箭。
    “哐嘡”一声,悬空长剑坠落在地。
    “你怎么来了”花见月唤了钟镜一声,眼前发黑,双脚虚软,原本按着他肩膀的宴长临立刻扶住他。
    “多谢。”花见月弯腰,不停喘气。
    刚刚离开十三层塔的时候,花见月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杀机,心知自己恐怕遇到了麻烦。
    这个青衣人有长生境大圆满的境界,加上那只诡异的铜铃法器,很难对付。
    而他是长生境初阶,身边的宴长临境界似乎比自己高一些,但他身上有伤,花见月担心没有必胜的把握,牵连到宴长临。于是他当机立断出剑,利用对手的轻敌之心,先发制人。
    这一剑花见月用了全力,还借助了这把剑本身的威势,以至于灵气有些消耗过度,他身边的宴长临也看了出来。
    刚刚宴长临按着他的肩膀,看似是在同他说话,其实是悄悄用灵力护住了他。
    宴长临扶着花见月,有些担心“还能走吗我背你回去。”
    花见月想说不用麻烦,可是实在提不起来力气,最后点点头“多谢”
    确认青衣人死亡后,钟镜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你们先回学宫,后续报给司业处理。花见月,刚刚我远远看见你出剑了我以前单知道你练剑,可不知道你剑法这么好。同窗两年,我今天要是不来,都发现不了”
    说到后面,钟镜咬牙切齿。
    花见月轻轻叹气“我又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当年我在学宫的时候,也没遇到需要全力出剑的事啊”
    钟镜冷哼了一声,确认了自己师兄没事,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消耗过度就好好休息几天,三天后才春会,这几天你可别乱跑了。”
    “春会,差点忘了”花见月想起来这件事,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个时候受伤,会不会影响春会我好像要参加来着”
    钟镜冷漠“哦,你参加的是画科。”
    花见月一怔。
    “对哦,我参加的是画道,不是你们战道,”花见月恍然,“这几天打架多了,脑子有点晕。”
    他松了口气往宴长临背上一趴“那我坐着画画就好,不用费力气。”
    果然还是画画好,练剑毁一生。
    花见月很疲惫,头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却又忽然想起一事,一个激灵抬起头“那面被剑打碎的墙”
    宴长临有些疑惑,不知道花见月是什么意思。
    钟镜与花见月认识的久,立刻猜到他要说什么“学宫赔款,不用你出钱。”
    花见月这才彻底放心,揽住宴长临的脖子,往对方身上一趴,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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