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还记得那份豇豆,像第一次见陈烟桥的味道。
    陈烟桥对男人和女人是截然不同的,对男人来说他丝毫没有架子,总感觉他是好说话的人,中央大街上那几个街头画手都敢开他玩笑。对女人他拿捏有度,越是保持距离反倒越神秘勾人。
    “饿了”庞文辉看她驻足已久,问了她一句。
    倪芝回过神来,她已经在这街角前的店面站了片刻,那家本来就没什么生意的焖面馆,看样子是倒闭了,已经换了家原木风格的店面,可惜看不见招牌。
    倪芝有些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原本的焖面馆。
    但周围没有焖面馆的踪影,都是些小超市、五金店和花店之类的。
    倪芝还在打量,庞文辉顺水推舟,“你要想吃火锅,点个全清汤的就是了。不能吃牛羊肉。”
    “这是火锅店”
    “不然呢”庞文辉笑了笑,“是不是住院住傻了。”
    “呐,”庞文辉隔着玻璃指了指里面的人,“虽然没挂牌子,但里面有人在吃。我感觉卫生状况还行,要想吃就陪你进去。”
    倪芝连烟都戒了,火锅没这么馋。
    但这家店的地理位置和装修风格,总让她有一丝熟悉感和想也不敢想的念头。
    庞文辉说,“不吃就走了,带你去吃别的过嘴瘾。”
    倪芝眯着眼睛往里面瞧了半天,“吃吧。”
    店面不大,就跟以前的焖面馆差不多,顶多能坐七八桌。
    到中午饭点,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忙,他们坐下很久才拿菜单过来。
    倪芝点了个红糖糍粑,以前老灶的菜单上没有这道小吃,她拿铅笔勾了,安心不少。不过是两家店都没挂招牌,不知自己为何总要同老灶做比较,老灶就不会在中午开门。
    服务员是一口,那边桌有个熟客用四川话问他,“你们老板咧”
    服务员小哥把抹布往肩上一甩,说起来就来气,本来老板说要晚些来,这个点也差不多了还不来。“哎哟,他那个人,吃饭垒尖尖,干活梭边边。”
    这句话一说,屋里头坐的人都笑了,不少人都认识老板的样子。
    那个四川熟客说,“要不说我们四川人安逸,各个都是熊猫。”
    庞文辉笑归笑,他爱惜羽毛,是不会同这个阶层的人搭话的。
    他问倪芝,“等你病好了,我们要不要找地方旅游难得我哥肯干活,以后难有这样的假期了。想去川北玩玩吗”
    倪芝摇头,“四川太热了,我想先歇几天。”
    说着锅底就上来了,两人中断了这个话题。
    庞文辉看出来她心不在焉,没同她多说话。
    还没等到他们计划去旅游,庞文辉就回北京收拾烂摊子了。庞文辉的哥哥之前那么痛快答应他帮忙干活,原来是和嫂子分居闹离婚,现在闹得不可开交彻底撂挑子了。
    倪芝歇了几周懒劲儿上来,不愿意动弹了,留在家里每天吃吃睡睡,闲散地接一些数据分析的零活,弥补失业在家的损失。
    过了几天,她又一次站在这间无名火锅店门口。
    像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店里几乎没人,就上次那个服务员,好似对她还有印象。
    “美女,又来了什么锅底”
    “鸳鸯。”
    庞文辉可能是打到家里知道她出门了,电话追着就来。
    “又去偷吃”
    “嗯。”
    “吃什么呢”
    “火锅。”
    “你咳嗽刚好,别贪辣。回北京还要复查呢。”
    “知道了。”
    服务生看她一边咳一边吃辣,给她倒了一壶温水。
    倪芝越吃这锅底的味道越熟悉,像老灶的味道。
    第一次见他,就看他在炒火锅底料,后来总共也没见他炒过几次,他不愿意让她在店里陪着,似乎很怕被大伟或者是别人撞见,宁愿在家下厨做给她吃。
    服务生看她吃得眼泪都落下来,有点慌,“这么辣吗”
    倪芝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太辣了,咳嗽刚好。”
    “美女,你真的是用生命在吃辣。”
    服务生要走,倪芝叫住他,“问你个事儿。”
    “咋了”
    “你们老板姓什么”
    “任。”服务生瞥了眼厨房,“任青。”
    “你认识”
    倪芝摇头,不过是抱着一重侥幸问他,问罢也就死心了。
    等倪芝走了,那厨房的帘子掀起来又落下。
    陈烟桥隔着玻璃门望她。
    一如当年她去纹身,他站在帘子外面,她在房间里面。
    如今纹身还未褪色,却成了他在里面,远远地目送她走远。
    服务生看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说”
    陈烟桥伸手隔着老远隔空比划一下她的腰,回忆着曾经触碰过的手感。
    倪芝瘦了。
    “没为什么。”
    四川人的安逸还体现在,问不出来就懒得再问了。
    陈烟桥等她走过斑马线,重新拿起来刻刀。
    她应该过得挺好,他就别露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五六章完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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