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的使者踏着明黄丝帛来到宿饮月面前,隔着他们的仅有薄薄数层车帘,鲛绡清透,珠帘压坠,也挡不住使者的高傲自负之态。

    那面令牌就算隔着车帘,也将近怼到宿饮月脸上,使者刻意拖长的腔调刻薄,在数万人静寂的场合中,一个字一个字砸地上,恨不得直接传到城内那位法家宗主的耳朵里

    “宿少主故意不接令牌,可是想违逆宗主,违逆儒家的意思”

    什么是法理公道

    这四个字太大太杂,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楚。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这北洲大陆,释道儒剑四门即是说一不二的法理公道。

    一只手接过了令牌。

    那并非是女子的的手,修长有力,骨劲形秀,衣袖是纯粹的黑,如夜般透不得半点光“多谢法家宗主盛情相邀,自然却之不恭。”

    手的主人说话也很冷,冷得极富攻击性,几近把使者那点跳动的妒火野心冻成了虚无。

    使者莫名觉得脸上挂不住,阴阳怪气笑了一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既然已经知道,宿少主还要在这耽误到几时”

    宿饮月没有理会他的暗刺,从顾盏手中接过令牌,令牌感知到他气息,化作一道宝光牵引两人离开,向城内高塔飞遁而去。

    至始至终,宿饮月都没有应过使者一句话。

    使者心里恨恨念了宿饮月这个名字几遍,似要将这个名字主人嚼碎了,正欲离开时,有红影翩然自右侧鸾车而下。

    萧凤辞神色淡然,好似拦住法家宗主使者去路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持剑笑道“阿月脾气好,不与你计较你的冒犯,我却不能。”

    她正年轻,人生得又美,一袭红衣锦绣明耀得方圆内百丈生光,持剑时却能镇得使者不敢开口。

    明明那点红,在铺张浩大的青鸾青衫中压根算不得什么,太容易被淹没。

    使者嘴唇抖了两抖,强自道“仙台城外,圣人足下,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萧凤辞笑着反问他“今日你法家敢来扰乱城外秩序,惹得数万人慌乱,敢来冒犯我世家少主。我为什么不敢哪有风头让你一家占尽的道理

    她话语刚落,寒光乍起。

    随着玉冠碎裂,发带轻飘飘落下,使者捂住仅齐耳根的发尾,望着地上断发满眼惊恐,萧凤辞长剑也收入鞘中。

    她语声响起,为这场混乱画上句号

    “今日念尔初犯,以发代首。”

    宿饮月终于见到了这位法家的宗主。

    不同于先前一道道庄严到近乎繁琐的程序,这位宗主所居书房很简朴,唯一的装饰或许仅有一排排整齐陈列在书架上蓝底白皮的书册。他端坐其前,面白长须,不苟言笑,俨然是位饱读诗书的中年儒士。

    倘若这座书房不建在仙台城最高处,不将一座城池繁华俯瞰近收眼底的话。

    见宿饮月进来,法家宗主合上他翻到一半的书卷“你便是宿家的少主”

    他不言不语时神情和蔼,给了人以一种很好说话的错觉,但一旦半撩起眼皮看人,威势凛人,赫然便是那位高不可攀的法家宗主。

    “是晚辈。”

    宿饮月依着晚辈礼节向他见过礼后答道“不知宗主特意传唤晚辈到此地,所为何事”

    法家宗主便问他“我听易居说他前日特意御风寻你的时候,被你从无尽海上空扔了下去”

    他容色如渊如海,叫宿饮月看不清法家宗主究竟是为秋后算账,还是随口一问。

    到法家宗主的地位,入眼的皆是了不得的大事,小孩子的打架虽闹得凶,到底上不得台面。

    “宗主问这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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