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若你给了我五百两金子的银票,我是在哪家铺户兑换若你给了我五百两的现银,我们大可去我当时所在的客栈对质,问问客栈的人,那日我是否搬运了这样大的沉重包袱回去。”
观露从容应对,倒是让那老爷子向小公子投去质疑的目光。
但那公子并不慌张,面不改色道“五百两黄金当场交付,并非银票。”
“好,”观露也很平静,“既是如此,我们可以去找客栈对质。”
“观露,这一招缓兵之计,你还没使够吗”
此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人群再次分开,这一次,走出来的是个一身雪白的老道。
辛子晋。
本来放松的观露顿时眉头一皱,紧紧抓住了法杖。
辛子晋还是上次见到时那般,神色很和气,浑身一尘不染,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见到他来,老爷子和小公子都俯首,恭敬道“道长。”
他也客客气气地回了礼,对着观露微微一笑“别来无恙,观露高僧。”
“妖道”观露从紧咬的牙齿间挤出了这两个字,手指已捏得发青。
辛子晋和老爷子相视一眼,两人都笑了。他清了下嗓子,抬高声音“孽徒,还不出来”
观露移了移身子,牢牢挡在房门前。未料,门却从里头被拉开了。沉皎紧着披风,瑟瑟缩缩地走出来,叫了声“师父。”
观露抬臂将她挡住“她已经皈依正道了,你想怎么样”
“哦”辛子晋冷笑道,“你诱惑我的徒儿,让她和你结为夫妻,一同做伤天害理之事,这就是你说的皈依正道吗那日,若不是我发现了,将这孽徒打成重伤,你们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血口喷人。”
“还不跪下”辛子晋不再理会观露,对着沉皎大喝一声。
沉皎竟真的应声跪下,膝行到他面前,喃喃道“师父饶命,弟子一时鬼迷心窍,师父饶命。”
观露愣了愣,沉声道“沉皎,回来。我们去客栈对质,同郎中对质,谁是谁非,自有分晓。”
沉皎却苍白着脸,脑袋低垂,目光落在地上,始终不愿看他一眼。
“事到如今,还在嘴硬”此时,小公子朗声笑起来,突然上前从观露垂下的左手中将玉佩夺过,“各位,一个和尚,有这样贵重的玉器,难不成是游方所得吗”
“还给我,”观露伸手一夺,却落空了,只能皱起眉头道,“那是那是父母将我遗弃在庙前时,留下的唯一信物。”
沉皎听了这句,喉头动了动,但仍是没有抬头。
闻言,老爷子的神情微微一变,转头看向辛子晋。后者却依然自如“王老爷,这个妖僧就是如此,善于信口雌黄。那夜,你不也信了吗孽徒,”他的语气一变,“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沉皎。”观露也沉声唤道。
沉皎默然良久。终于,她抬起头说“师父,我知错了。是这和尚引诱的我,都是他。他让我堕入邪道。我没有办法,”她忽地转向观露,“观露,你改邪归正吧只可惜,已经太迟了。”
从后头看,她仰着头,幼弱的身子不断颤抖,是个真诚而又惹人怜爱的模样。可观露分明在她脸上看见一丝凛冽的笑意。
这眼神,同那时他在玄虚观门口拨开她头发时看见的,是一个样。
观露心里一惊,这震动让他几乎趔趄了一下。
众人又开始叫喊,向前涌动,四周的响动他通通听不清。缓过神来时,他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
观露不再试图辩解,猛地举起法杖,直向辛子晋打去,颇有玉石俱焚之意。
后者早有防备,轻轻一斜身子,躲过了“好啊,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又闪过一击,扬起拂尘道,“你不必挣扎了,安心受死,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沉皎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跟在了她师父的身后。
“休想”观露眼看着没有胜算,却丝毫不屈服,也没有逃走的意图。他任自己被团团围住,既要躲避和抵挡王家人的攻击,又要向辛子晋进攻,手忙脚乱之下,接连受到棍棒击打。很快,他脸上便挂了彩,赤色的袈裟不显血迹,但想必身上也已经伤痕累累了。
一片混乱当中,不知道谁凌空踢了一脚,正中他胸口。本来不重的一击,因为触动前几日的旧伤。竟瞬间让他向后倒去。观露捂着胸口,勉力寻找东西支撑,挨到的却是半开的门,这一下靠空雪上加霜,令他不能自抑地连连后退,更重地倒下了。
这次倒下之际,他的头磕在了桌角上,发出极重的一声砰然。随即,鲜血蔓延开来。
观露的视线模糊了,挣扎着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
昏昏沉沉间,只听见宝剑出鞘的一声锐响,眩晕中,凌厉的剑锋向他胸口刺来
却听有人叫“师父”
这声过后,一切都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