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离凤阳宫较远,因而凤阳宫走水的消息还未传到这一处来。
将士接过金令,探查一番后也未多作怀疑,直接道“放行。”
却说方才在偏道的一行侍卫将行几步,转而意识到不对劲,有人问“她们既是奉了公主之命出宫,为何要走偏道”
领头侍卫闻言面色骤变,提剑便往宫门口跑去。
雪沫子洋洋洒洒覆了整座皇宫,宫道上的脚印稀稀疏疏,不一会儿又被漫天的白雪填满。
岁岁与欺春、伴雪将出宫门,却闻后头传来声音。
“站住别让她们跑了”
回头看去正是方才在偏道遇上的那行侍卫,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于月色之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下一刻背起行囊便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在此前,岁岁曾对欺春与伴雪说过,若生异变便只管各走各的,直到安全下来后再于江左会面。
身后侍卫还在追赶,但见三人去的方向各不一样,一时不知再往哪个方向追。
今夜月色明透,清晰照见前方长路。
岁岁选的这条道通的是水路。
行了数里,腿间与臂上的伤口在不知不觉间撕裂,鲜血将衣摆染成深红。
虽值深冬,大风刮得凛冽,然这么一路跑下来,身上仍是出了不少汗。
汗水咬得伤口作疼不已,岁岁死咬着嘴唇,强行将痛意压在心底。
她背着包裹走到码头边,空荡得只见几片枯叶随风打着旋。
月光静静淌在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似是在寂寥地与岁岁对视着。
等了许久,后头走来一个船夫收船,他瞧了岁岁一眼,说道“姑娘,别等了,这年节啊大伙们都在家里吃年夜饭呢,是不会来行船的。”
岁岁一愣,问“一趟船都没有么”
船夫道“是啊,姑娘你还是明天再来吧,明天兴许会有几趟。”
岁岁无声点点头,那船夫收了船,正要离开时,又忽而转头对岁岁道“姑娘,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比不上和家人团圆重要,还是快些回家吧。”
夜风席卷着江岸,只听见一浪接一浪的河水拍打在码头上。
岁岁沉下眼眸,似鼓足的浮囊将准备渡过广阔海洋,却被人拿针刺了一刺,瞬间泄了所有气。
她转过身,稀薄月色洒在湿透的衣襟间,映着一身风霜。
“小殿下”
江中忽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
岁岁回过头,但见江中泛着一叶扁舟,男子着一身湖袍广袖立于舟上,溶溶月光落在他身后,湖面映着倒影,晃似踏着满江碎月而来。
待扁舟行近,岁岁才看清男子容貌,
有些许眼熟,却又不大想得起来。
男子旋即自我介绍道“小殿下想是不记得在下了,在江左时还是小殿下替我等除了范毕这人,哦对在下名唤苏长语,小殿下可还有些印象”
岁岁这才想了起来,那晚自己从山林中回行宫时,便是这位苏长语为自己在梁归舟面前解了围。
岁岁道“苏兄怎会在此”
苏长语“苏某本就是四处求学的寒士,正逢年节,苦于无人共赏月圆,只好一人泛舟游玩,不想竟游到了此处。”
言罢,他望了一眼明月长河,困惑道“我听闻宫中每逢年节都会设宴,小殿下此刻不是应当在宫中赏宴么”
岁岁“此事说来话长,只是现下我有一事想请求苏兄。”
苏长语“小殿下但说无妨。”
岁岁看了眼他脚下扁舟,道“可否请苏兄送我去一趟江左”
苏长语皱了皱眉“这倒好说,只是在下不明白小殿下为何要去江左”
“等到了江左我定当如实告诉苏兄,此刻还望苏兄莫要生疑。”岁岁道。
苏长语点点头,想着既在此遇见了兴许也是缘分,遂邀岁岁到舟上来。
船桨荡在水中仿佛波折的绫缎反着潋滟波光,似想起什么,苏长语又问“怎么不见沈公子和小殿下一起”
岁岁失了片刻神,长风吹拂着发梢,她笑了一笑,道“他自有他的抉择。”
闻言,苏长语轻轻笑道“我还以为沈公子的选择是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