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迁西嚼着面包,觉得不能就这么退群了,王肖他们都习惯了把他当中心,越是这样,就越好像在把他往以前那条老道上拉,让他浑身不舒坦。
    他手指一点,发了个句号。
    王肖刚发出一串代表无语的省略号,看到冒出一个“。”,霎时就安分了。
    不止他,那个句号下面,薛盛和孙凯谁都没接话。
    说是西哥的群,他说话也的确管用,一个句号就终结了他们的谈话。
    林迁西又打了行字。
    这个群解散,以后都用不着了。
    说完直接退群。
    消停了。
    林迁西想找口水喝,脚刚动,手机又振,这回是连振带响。
    有电话进来了。
    他瞄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按通了放到耳边“喂”
    “你拉黑我”秦一冬的声音很气愤,还带点儿委屈“我问你,别联系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跟我绝交啊”
    林迁西还真没想到是他打来的,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安静了一秒,然后才说话“对啊。”
    “你脑子有洞吧好好的跟我绝交我惹你了咱俩都这么多年了”
    “别别别,”林迁西打断他“别说得跟咱俩有基情似的。”
    “少打岔,咱俩从幼儿园就在一起玩儿,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都比不上,那不得比基情铁”秦一冬很激动“你是不是打了一架,脑子被打坏了啊那几个菜鸡都没碰到你手指头,还能锤到你头啊”
    秦一冬说的是实话,他俩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
    直到初中,林迁西展露问题学生的“天赋”,从这个学校流浪到那个学校,被各个学校踢皮球,俩人才不同校了,但也一直玩在一起。
    在今天之前,他们俩都是最好的哥们儿,发小,死党,能交一辈子的那种,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
    林迁西揉着额角,脑子里一丝一缕窜着往事,忽然有点作疼,脚下往房间走,嘴里无所谓地笑“得了吧,再好的朋友也有散的时候,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了呗,你他妈还罗里吧嗦个没完了。五中没人跟你玩儿了吗,非缠着我个八中的干嘛矫情”
    说完挂电话、拉黑,一气呵成,他一头扑到床上。
    是因为头实在有点疼,再说下去也怕秦一冬哭,有时候那小子比小娘们儿还煽情。
    这下是真消停了,手机再没有过动静。
    林迁西被这通电话搅得不太舒服,头晕晕乎乎,很快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今年夏天来得太早,房间小,窗户紧闭不通风,又热又闷,他睡得也不踏实,迷迷糊糊的就开始做梦。
    梦里回到了以前,黑漆漆的大街上,他在狂奔,脚步却始终很沉。
    因为背上压着个人,那个人身上不断有血在流,浓重的腥味往他鼻尖里钻。
    林迁西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喊“冬子秦一冬,你给老子撑着,马上就到医院了啊”
    喊完又骂“你他妈傻逼吗你冲上来挡什么挡那群是什么人,你能挡得住操”
    秦一冬没反应,血还在流,黏糊糊的,温热的,漫过林迁西的脖子,浸透他的衣服,滴滴哒哒淋了一地
    林迁西猛地醒了。
    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快有一分钟,才发现房间里早就亮了。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一直拖到他手指边上。
    这一觉居然整整睡过了一夜,人就跟几天几夜没合眼似的累。
    他抬手摸一下脖子,黏糊糊的,温热的,那是汗。
    “操”林迁西回魂儿了,扶着脖子坐起来,身上好几处针扎似的疼。
    他清清嗓子,又自言自语一句“爽。”
    出汗总比流血强。
    得洗个澡,难受死了。
    林迁西深吸两口气,起床,趿着拖鞋走进洗手间,为了提精神,故意人来疯一样哼哼着歌“天空飘来五个字儿,那都不是事儿”
    能重来就都不算事儿。
    上辈子的那些,他是再不想经历一回了。
    等站到镜子前,才知道为什么身上扎的疼,敢情腰上那几条链子还没卸呢。
    林迁西掀了衣服一瞧,他皮肤天生的白,都给扎青了,淤了好几块在腰边上。
    “啧。”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抓了抓头发,拨了下耳朵。
    左耳上三个孔,套着两个亮闪闪的耳钉。
    头发上挑染了好几撮,一撮一个色,再凑俩色都可以整一彩虹了。
    林迁西一手撑着洗手池,翻来覆去地拨着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忽然痞痞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以前不觉得,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狗屎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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