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我一步步逼成现在这样的,被我逼着感受不一样的”覃最的眼皮几不可察地抖一下,紧了紧咬肌,“你对男人,或者,其他别的同性,不是真的那样。”
江初迟疑地张张嘴。
覃最这话说的跟放屁一样,他想辩驳,却又神奇地找不到切入口。
“我不想你后悔。”覃最接着说。
顿了顿,他换了个表达“我怕你会后悔。”
“我怕真等没有余地以后,有一天看见你真的难受了。”覃最艰难地说完他所能表达出的所有意思。
“我心慌,哥。”覃最使劲绞了绞眉毛,嗓子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几句话给磨哑了。
这不是江初回家前想象中的“好好聊聊”。
他所设想的“聊聊”,重点全部放在覃最身上。
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进了家门摔摔打打的兜一个大圈子,最后兜到自己身上来了。
而更让他也开始感到心慌的是,随着覃最一句接一句的话,他越来越张不开嘴直接给出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这些天江初一直忘不掉覃最朝他伸手的画面。
他并没能同样想到覃最,这事儿简直像个心障一样卡着他。
不管覃最能不能想到感受到,他都有股过不去的愧疚,也是他面对覃最最近捉摸不定的态度,越来越毛躁的原因之一。
同时还有另一件覃最绝对不知道的事儿,江初也骗不了自己。
他“不行”的那天,覃最一遍遍问他难不难受,亲他吻他,想哄他,却得不到他任何反应,是因为他脑子里在琢磨什么。
如果时间能折回去,能提前知道后续,知道覃最会给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他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当时他没能得出答案。
不仅仅是因为被覃最打断了,也因为他自己都一脑袋乱麻,不敢接着往下想。
江初也怕自己会“后悔”。
沉默简直像是今天的主题一样,又一次把两人给包裹了。
江初一直没说话,覃最翻身从沙发上下去。
他把茶几拽好,桌上地上洒出来的水全都擦干净,又点了根烟在江初旁边坐下,拖着长腿抬起一条胳膊搭在眼上。
“要时间想清楚,你就非得去学校想”江初一直等到覃最这根烟也燃得只剩个烟屁股,才干着嗓子开口问。
“在你身边我控制不住。”覃最没动,最难开口的话他已经逼着自己全说完了,这会儿不管说什么他心里都是麻的。
“控制不住就会影响你。”他又补了一句。
“那你自己呢”江初又问。
这话乍一听问得没头没尾,但是覃最一下就听明白了。
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放下胳膊转脸看向江初。
“我不知道,所以我得想想。”他冲江初牵牵嘴角笑了笑。
“要是你真的”他开了个头,重新耷下眼皮,又抿了抿烟嘴才说下去,“真的想通了。只要不在你身边待着,说不定我也就想通了。”
“我也得想想。”覃最像是在强调给他自己听,低声又重复一遍。
覃最能“想通”,以前一直是江初的心愿。
这时候乍一耳朵听见他要“想通”,他却跟心口被猛地擂一榔头似的,让他一下子心疼又心烦。
“那就想想吧。”江初耙了两把头发,烦躁地站起身。
他绕着满脑子捋不清楚的头绪,抬胳膊把衣服一抹,径直去卫生间冲澡“咱俩都想想。”
覃最这人一直这样,要么什么都不想,一旦做了决定下了决心,就不管什么事儿都利索得离谱。
跟当时突然抖出张“住宿申请表”让江初签字儿似的。
也像他去年冬天的大雪夜里,行李都不收一件,用手机最后一点儿电买了车票就跑回来见他。
第二天早上江初又被覃最给勒醒时,脑子里还迷迷瞪瞪地想着今天带覃最出去吃点儿好的,差点儿都忘了他今天就要走。
一夜过去,他望着天花板回想昨天覃最跟他说的那些话,控制不住地出神发怔。
明明覃最天天跟个真的狗子一样,不缠着他就不行,竟然说要“想想”就二话不说地拉开距离去“想想”了。
跟他妈做梦一样。
而且这狗玩意儿的票买得还贼早。
像是多跟江初在家待半天都活受罪,他都没想着商量商量,直接订了个九点十分就发车的票。
看覃最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拉出来时,江初差点儿没忍住给他扔回去,然后把覃最锁家里,什么也不让他多琢磨了。
“你也没跟你妈说一声。”开车送覃最去车站的路上,江初还话里话外地试着想多留他几天,“不再去跟她吃顿饭”
“给她打过电话了。”覃最回答他,同时手指头飞快地摁着手机发消息。
江初扫了一眼,突然刚想起被他忽略到现在的重要问题“你们学校开寝了么”
“还没。”覃最“咔”一声把手机收起来。
“那你住哪”江初有点儿不高兴,“睡实验室打地铺”
覃最看他一眼,像是犹豫了一下。
“跟康彻住。”他还是跟江初说了实话。
反正到开寝前总不可能就不再跟江初打电话了,瞒不住,也没必要欲盖弥彰的。
江初倒是真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愣愣,忍着强烈的想皱眉的冲动,转脸盯着覃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