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异口同声道“毁阵”
    阵型如果发生异动,一定会引起注意。
    丁宫重新闭合以后,开启阵需要三个玉骰,裴谨手上有四个,白决又去地上那些死掉的尸体身上翻找了两下,有一些人的玉骰没有被捡走,现在,加上他们的,一共是十二个,阵眼可以容纳的玉骰一共就是三个,如果把这十二个一股脑全丢进去,丁宫承受不住这些能量,一定会异动。
    “但阵法异动,我们俩也可能有危险,要试试吗”裴谨道。
    “试”白决没有犹豫。
    两人把玉骰丢进了阵眼,玉骰绕作一团,化为齑粉,光芒大作,符文从阵眼中飘出来,镇压丁宫的凶兽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裴谨立即施法压住“白决,就现在”
    枉清狂再度焦躁,白决强行用灵力压住它,提剑重重刺进了阵眼,几束白光登时破土而出,穿透了虚镜,照亮了天际。
    轰然一声巨响,结界碎裂,地动山摇,其余八宫的凶兽一齐苏醒,嘶吼声震天。
    外面光怪陆离的法术齐飞,原来丹心楼也早发现了里面的异动,裁判在外面大喊“修士们,停止游戏,互相保护好彼此丹心楼即刻派人解救你们”
    结界破碎后,猎场混乱的如同战场。凶兽无差别撕咬攻击一切范围内的人,与此同时,出现了猎杀修士的人。
    “妖界,是妖界的人。”有修士惊恐地大喊。
    白决突然感到头疼欲裂,枉清狂脱手飞出,在半空中释放出凶煞的黑气缠绕住他。
    裴谨一惊,急唤钓秋水上前去帮白决镇压黑气。
    “枉清狂,你、你怎么了”白决撑在地上吃力地问。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这里怎么会有妖界的人呢四处的屠杀仿佛一瞬间让他回到了那一晚,薄暮空潭的血色重现眼前。
    他连用了好几道障眼法,可是触目的红色还是挥之不去。
    裴谨看出白决状态不对,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渐渐的周围涌起了一阵雾气,可见度越来越低。裴谨仰起头,高空中,裴潇已经祭出了贴身佩剑横在上空大开杀戒,妖兽被绞杀的血肉横飞。
    十大门的宗主皆投身战局,可是,这一次,三剑只到了一剑,若两界的结界再被打开,是否还能扛得住
    天空中红云聚集,紫电肆虐,一如召魔令三十年前现世的那一晚。
    白决头痛中忽然想起一些被他遗忘的细节,当初,他是到了薄暮空潭以后,结界才开启的,那个曾经来劫狱的修士,也是那个时候消失的。
    那个人陌生的面孔带了一丝熟悉的笑意。
    太熟悉了
    是谁
    脑中不停闪回当日的片段,陡然间他睁大了眼睛,拉扯枉清狂的动作一滞,人被煞气弹了出去。
    “白决”裴谨冲过去接住了他。
    白决猛地攥紧了裴谨的胳膊“当年”
    他话说到一半,遽然往一个方向看过去。
    有个人面带着微笑,从迷雾中缓缓走了出来。那人的身上也缠绕着煞气,他一抬手,天上的红光更盛,剑也震得响亮,妖气再度把白决和裴谨震散了。
    白决从地上爬起来,震惊而沉痛地看着来人。
    “你想起来了”那个人对白决笑道。
    一贯的圆融,澶溪宗的剑门奉使,冯友春。
    冯友春笑道“白决,实在可惜了。你如果早点跟伏波走,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你”白决浑身颤抖,“你明明是修士”
    他看得出来,冯友春身上没有妖族的气息。他不是被李代桃僵的法术给夺了舍的,他是自己背叛了仙门。
    “哈哈哈,那又如何”冯友春笑得不以为意。
    白决不可置信地摇头“冯掌门,你素来和善,哪怕是剑门以外的其他澶溪弟子也待你如师如父,我真想不到,你有这种野心。”
    “野心算不上什么野心吧,曾经我和伏波的想法一样,以为你可以理解我们,加入我们,这仙门有什么值得的”
    “白决,小心”裴谨朝他喊道。
    冯友春骤然出掌,白决被他一掌打中朝后飞去,裴谨想要赶过来,然而枉清狂牵制得太厉害,他没办法脱身。
    白决倏然抬头看着枉清狂,那一日,枉清狂也是这样不听话。
    “放弃反抗吧,结界一开,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你们即将有幸见识到妖王真正的实力。”
    冯友春嘴唇翕合,开始念动妖族咒语。
    裴潇和岑灵韵一同赶来,裴潇道“他要开启召魔令阻止他”
    裴谨闻言调转剑锋刺向冯友春,然而冯友春唤出妖异的法术,体外设下的光盾十分坚硬难破。岑灵韵道“裴公子当心,他动用邪术燃烧了自己的灵丹”
    竟然是要用灵丹来启动召魔令么
    这样的疯狂平日隐藏在温善底下,居然无人觉察。
    白决竭力喝道“枉清狂”
    他释放出浑身的灵力包裹住枉清狂,裴谨目眦欲裂“白决”
    枉清狂周身的凶气横冲乱撞,靠近它的修士死的死伤的伤。
    白决已经发现了。
    “枉清狂”他艰涩地道。
    裴潇这时惊愕地张大眼睛“那剑是”
    “就是召魔令”白决用力握住了剑柄,黑气瞬间缠绕住他的胳膊,攀满了他的半身。他浑身的骨骼发出碎裂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三十年前,妖界的人何以一定要设法把他带回澶溪,原来不是为他,是为他的那把剑。
    召魔令千年前遗落在中洲,原来是被凡人打造成了剑。
    在崖岛水狱里,银盏一定便是那时确认了枉清狂乃是召魔令,然而发觉剑已认主,无法带走,才临时演了一出好心放人的戏码。
    冯友春也是那时便与他们有联系,为了召魔令,才处处替他说话,想收编了他可惜次次失败。
    这次故意把猎妖大会的名额给他,也是要确保他带着召魔令来。
    “枉清狂就是召魔令”岑灵韵道,“白公子,放手你压不住它的”
    “现在只有我可以”白决吼道,他忍下肌肤撕裂的痛苦,将灵力源源不断灌注在剑中。
    白决周身的幻境遽然碎裂,他暴喝一声释放出丹田的灵力,黑气也狂涨,对抗的力量把以他为圆心的地界炸出了一口天坑。
    “白决”
    裴谨义无反顾地跳进坑中,以手抵住白决的背心,手中幻化出一枚短利的光刃。
    “裴谨,你快走,这里危险”白决连回过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没有看到,他蓦地把光刃没入自己心脏的动作。
    “谨儿”
    是听到了裴潇痛苦的大叫,白决才察觉不对“裴谨,你、你做了什么”
    “无妨”裴谨道,“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曾用心血铸剑,浇灌了这东西三十年,他的血同样能影响枉清狂,哪怕收效其微,他也不想放任白决一个人身处险境。
    金光大涨,逐渐盖过了黑气,枉清狂嗡鸣一声,剑身不住颤抖起来。白决来不及多想,趁势释放出最后的灵力,将它周身戾气尽数镇压下去。
    乌云蔽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终于,黑气褪去,枉清狂发出尖锐的剑鸣,或者该叫它召魔令,召魔令在半空中久久的震响,然后断作了两截,哐当落地。
    冯友春发出不甘的怒吼,然而召魔令再也没有响应,一道天雷劈下来,直直劈中了他,他腹中灵丹炸裂,肉身在天雷中灰飞烟灭。
    白决和裴谨一齐倒地,白决艰难地回过身,这才看清了裴谨一身的血迹。
    “裴谨,你怎么样,裴谨”他爬过去拖住裴谨的身子哑着嗓子不停地叫。
    注意到裴谨心口的伤痕,白决的心也跟着抽搐了一下。裴谨曾用心血铸剑寻觅他,如今又用心血助他封印。
    白决双目通红,试图为裴谨灌注灵力,可他自己早已经力竭。
    裴潇赶过来替裴谨封住周身大穴。
    “尊上,快救救他,快”
    白决说完这句话,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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