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想把前因后果说出来“你在闺中应该也有所耳闻,那年五月末的时候先帝身体不适,陈王趁机将他软禁于宫内,想要逼迫其改立他为太子”
这话说来很长,一开始容辞还是带着疑惑在听,直到听他说到自己在回京途中,在万安山被砍伤时,容辞才开始有所明悟。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将手里的玉佩攥得紧紧的,接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听谢怀章说他是怎样在雨中与属下失散,怎样察觉到身体不对,怎样失去意识,又是怎样在清醒之后捡到了自己的玉佩。
容辞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全身都在发冷,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谢怀章握住她的肩膀,在对着她说什么的时候,她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人。
容辞手指微松,玉佩落在桌子上,她强笑了一下“二哥,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那天的那个人是你”
谢怀章无可辩解,只有承认。
她渐渐冷下脸“这件事不是玩笑,你想好了再认”
终于到了这一步,容辞此时的反应是他先前设想中最坏的一种,方才的柔情蜜意陡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刚刚泛着桃粉色的面颊已经转为苍白,整个人就像是冰做的一般坚硬冰冷,充斥着冷漠抗拒的味道。
谢怀章知道现在再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但还是想尽力辩解意图安抚她“当时刀上抹的毒药与我体内的另一种药结合才会让我失去控制,我真的毫无意识”
“哦,是吗,那可真是不巧你指望我会说什么呢”容辞盯着他,几乎没法面对这张不过几刻钟之前还让她神魂颠倒的容颜,她喉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如鲠在喉,让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牵连的整个脑袋都在剧痛,耳边也在嗡嗡作响。
“难道要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我原谅你吗”
谢怀章摇头,神情有愧疚也有忧愁“我是请求你,请求你原谅我”
蜡烛在这寂静的夜晚发出“噼啪”的声响,但屋内的两人谁都注意,容辞看着他充满着血丝的双眼,终究还是转过身去“你走吧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这个时候谢怀章怎么敢轻易离开,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搂在怀里“阿颜,我们不是在一起了么怎么可以这样就放手你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怎么做才能让你放下这件事”
容辞眼里浮现出水光,却用力将他推开,忍不住激动起来“我本来已经要放下了,差一点就可以忘记了”
她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哽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告诉我,这让我如何忘记,如何放下”
谢怀章重新拉住她,哑着嗓音到“你别这样,冷静一点”
将他的手臂甩开,容辞忍下哭腔,语气生硬“你在这里我冷静不了要是没有你本来一切都好我自然会冷静”
她的话比刀锋还要锐利,几乎是在否认两人之间这么长时间的感情,谢怀章终于知道母亲所说过的,心脏好像被撕裂一样的痛苦是什么滋味,原来什么刀伤剑伤,被贬北地,永绝子嗣都不能与这时候相提并论。
但谢怀章经历的事情多了,到底比生母更加坚韧,他生生的忍住这种痛,仍在试图转圜“你想想圆圆,看在孩子的份上”
“别跟我提孩子”不提圆圆还好,一提他容辞整个人都本能的进入了一种防范的状态,立即高声呵斥。
圆圆的小床离这里不过几步远,他睡得熟,却在此时被母亲骤然放高的声音猛地惊醒,吓得他抽泣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呼唤母亲。
孩子的哭声让容辞有一瞬间的动容,她的身体微动,可却硬生生的忍住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这样在圆圆的哭声中执拗的与他对峙。
谢怀章看了一眼圆圆的方向,低叹道“他是我们的孩子”
“怎么你还指望我能爱屋及乌么”容辞睁大了双眼拼命不让泪水溢出来,说出了此生最残忍的一句话“我说过不想让我对圆圆的爱变质,所以你不要提他了,你可知,这世上不只有爱屋及乌,也有恨屋及乌”
这话中冷漠又不祥的意味让谢怀章如遭雷击,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决绝的女子“你”
容辞并没有半分退缩,说出这句话时与他对视的那种神态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有抑制不住的滑落下来的一滴眼泪隐约能透露她的真实心情。
“我说到做到,你现在就走”
圆圆长久等不到母亲的安抚,已经从抽泣变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那声音不要说父母,就是陌生人听了都会心生不忍,容辞却无动于衷,只是逼视着谢怀章,让他不得不后退。
谢怀章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在儿子的那足以让人心碎的哭声中败下阵来,他又望了容辞一眼,最后只得带着满心的低落退出门去。
容辞站在原地,眼看着他走出去,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还来不及擦拭就飞快的跑到圆圆床前把他抱起来。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滴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一边拍一边哽咽着声音哄圆圆“圆圆不哭了,是娘的错,不哭了”
圆圆哭得脸都花了才终于等到了母亲,慢慢抽抽搭搭的停下来“圆圆害怕,娘亲抱抱”
“娘亲抱着呢,”容辞手忙脚乱的想将孩子脸上的泪擦去,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这才发现这源源不断的泪水不是圆圆的,而是从自己的眼中流出滴落在孩子脸上的。
她怔怔停下手,看着圆圆仰着小脑袋,手也往上挣,最终轻拍在母亲脸上,笨拙的给她拭泪“娘亲也不哭,圆圆抱抱”
容辞心酸的难以附加,紧紧地抱住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恨屋及乌
若是上一世,甚至刚刚重生时她都能做到。可是这十几年的孤苦后悔,十个月的辛苦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