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氏商行是西北名声斐然的第一商行。多次替凉州军与戚家军筹集粮草。九皇子回朝时,特意向老皇帝提了此事,陛下龙心大悦,亲手为青氏商行提匾额。

    匾额如今正在青市商行的商铺头顶挂着。

    “早听说,青氏商行的掌柜是个巾帼奇女子。不曾想,竟如此年轻貌美。”

    “哼女儿之身却在外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连陛下都亲口夸赞白掌柜蕙质兰心,你口口声声骂她不知廉耻,是指责陛下识人不清吗”

    有小姐嗤笑出声。那口出恶言的贵夫人被噎得面红耳赤,急匆匆下楼走人了。

    白青衣的商人身份算不得什么,被陛下亲口赞扬过的商人,身份就不一般了。

    温老夫人凝眉,也不在笃定,略有些迟疑。温秀秀下意识拽她袖子,低声道“祖母,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她定是白青衣。”

    温秀秀很肯定,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就是白青衣。白青衣这番做作的模样让她恶心。她看自己的眼神,好似在看路边的阿猫阿狗。

    不过是个奴婢,敢用这般目光瞧她。

    白青衣眼神冰凉,似笑非笑,骤而出手。

    清脆的巴掌声落地,打得温秀秀后退了好几步。温秀秀捂住脸,不敢置信的尖叫“你敢以下犯上”

    白青衣懒得搭理她,眼神冰凉凉看温老夫人,冷笑出声,“我好端端坐在这儿,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莫名其妙闯过来便也算了。还一顶顶帽子往我头上靠。”

    “怎的说我是你们温府逃奴,那就拿出证据来。”白青衣眼神带刺,“我自幼在西北长大,18岁以前没出过西北地界。”

    “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错认他人就要上来扇巴掌的泼辣妇人。”

    “这是温府的行事做派”

    “胡说八道”温老夫人拐杖戳地,厉声呵斥,语气痛心疾首。“青丫头,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翻脸不认人。”

    “你问我有没有证据,温府的下人都可以作证。临安城百姓也可以作证。”温老夫人“你拿什么作证,证明你不是温府逃奴”

    “我来替他作证。”一道清越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众人纷纷回头。

    萧宣缓步走来,单手负于身后,俊美到雌雄莫辨的容颜含笑三分,“温老夫人,我义妹自幼在凉州城长大,整个凉州城的百姓都可作证。”

    “我与白青相识多年,可否能算证人”萧宣语气平缓,看似温和,实际冷嗖嗖的。他看向白青衣,“抱歉,本想带你出来逛逛,不曾想遇见这般不识礼数的。”

    “胡掌柜。”九皇子语调再温柔,胡掌柜还是吓得一哆嗦,忙不迭躬身哈腰,“殿下。”

    “将扰了我妹妹清闲的人赶出去。”

    “是是是。”掌柜哪敢反对,转身请温老夫人跟温小姐出去。

    温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手指握住拐杖,死死盯向白青衣,“青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思。”

    “你如今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日后想进温家的门”温老夫人冷笑,白青衣笑容更冷。唇角翘起,漫不经心而又嘲讽,“老太太,我考虑到你年事已高,不与你计较。莫要把我的宽容当成你无理取闹的资格”

    “疯言疯语,我想进你们温家的门莫说我都不知道温府门朝哪开。其次,青氏商行只要招赘的赘婿。”

    “温府大门留给别人吧。”说着,白青衣嘀嘀咕咕“不搭理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蒜了”

    “你”温秀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怎么也想不到温顺卑微的白青衣变得如此泼辣,又气又急。还忍不住去偷看丰神俊朗的九皇子殿下,哭得梨花带雨,“不论你是不是白青衣,无缘无故出手打我”

    “父债子偿。你祖母不分青红皂白掌掴我,我不过是学她,还了这一巴掌罢了。没打到她脸上,那是我敬老,心好。”

    “还有,你想诉说委屈,该扭头埋进你祖母怀里。而不是梨花带雨,哭哭啼啼,泪眼朦胧看我们殿下。”白青衣清凌凌眸子能看穿人心,“殿下喜欢国色天香的,清秀寡淡的不符合他的口味。”

    此话一出,围拢在四周的小姐们齐齐捂嘴轻笑。白青衣这话说的,简直是明晃晃指着温秀秀脸,说她太丑,九殿下瞧不上。

    装腔作势掉眼泪的温秀秀真的哭了,那些笑声像巴掌打在她脸上,泪痕遍布的清秀面庞青一阵白一阵,似变色龙似的表情变换“祖母。”

    温老夫人双眸怒瞪白青衣,还未开口,萧宣甩开袖子落座,“再不走,别怪我将你们扭送到衙门。”

    “坏我妹妹清誉,还意图栽赃陷害。看在温将军的份上,我不同你们计较。”

    很明显,九皇子耐心告罄,胡掌柜连忙赶人出铺子。

    扭回头去,胡掌柜疼的丝丝抽气都说高门宅院夫人没有省油的灯,果真如此,那老夫人看着和和善善,下手却很辣。

    这一巴掌若是扇到白掌柜脸上胡掌柜不敢想,现在他只庆幸是自己挨了这一巴掌,否则,九殿下拆了他的店是轻的。

    “还要继续看吗”萧宣淡淡道“不必搭理他们。”

    温老夫人今日丢了大脸,短期内不会再出来了。

    温老夫人吃了大亏,也算让白青衣出了口气。可她心情却很差,随意拨弄了两下镯子,“我们回去吧。”

    “掌柜,把那些东西包了,送到我府上。”

    “好嘞。”

    *

    四天以后,温陆平才知知道。三夫人直翻白眼,叹气“老婆子在人家店里闹起来,搅和了人家生意不算,还一并得罪了青氏商行跟九皇子。”

    “非逼着白掌柜承认她是青衣,还要人家把偷走的财物带回府中。哦,对了。你祖母还想把她带回府里听用。”三夫人的眼白要翻上天了“你祖母老糊涂成这样了。”

    “她以为这京城任她搅和风雨的临安府,旁人都忌惮着咱们”三夫人“你祖母丢了大丑,正生闷气呢,你赶紧去劝劝。”反正,她懒得管。

    温慢慢抓住哥哥的袖子,扬脸儿很天真欢喜的问“哥哥,姐姐真的没有死吗”

    “青衣姐姐如果还活着,那就太好了。”

    温陆平喝下冷茶,苦涩的味道一路滑入胃部。他扯了扯嘴角,“母亲,我近日公务繁忙,便先不回府了。”

    三夫人很意外,却又觉得这才是自己期待的场景“老太太还等着你去请安呢,这便走了”

    她巴不得儿子跟那老太婆生分起来,那老太太压根儿不关心儿子死活。

    把儿子当工具使唤,当劳力压榨。年少时,就是老太太故意分开他们,想让。温陆平与自己生分。

    “我不去了。”

    “母亲,”温陆平“我吩咐过管家了,日后中馈由大伯母管着。大伯母身子不好,您若有空便去帮帮忙吧。”

    走出温府后,温陆平行在寂寥无人的街上。为何,就变成这番模样了呢

    他脚尖踩地,轻功一路往九皇子府飞掠过去。

    “抱歉,温将军。”小厮推开门,抱歉躬身。“今日实在太晚了。”

    “男女有别,且白掌柜已经歇息了,不好见您。”小厮忐忑担忧,怕温将军坚持见白掌柜。不想,温陆平很好说话,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了。

    他没走,运轻功落在高处,遥遥望向九皇子府的方位。野风飒飒,坐于黑暗中的青年公子,满身寂寥。

    眸色深邃,右手臂闲闲搭在膝盖上,始终望向九皇子府。

    青儿是生气了吗对啊,她应该生气的。

    晨光熹微,喷薄着热量的橙红色日头越出地平线,温暖覆盖大地,驱散了晨起的凉意。温陆平半合着眸子,听见不远处吱呀门响,他偏头望去跌宕的白衣微微翻卷,他熟悉至极的人影踏出门槛。

    温泽。

    温泽薄唇含笑,笑容春风。暖融融的,好似百花盛开。常年笼罩眉宇间的冰冷颓丧消融殆尽,彻底舒展开眉头。

    他阔步走向长街尽头,步子轻快,迈的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温陆平似被定身术定在了原地,眼神变换,蓦然起身,凌空越到长街尽头。眨眼落在温泽对面。

    他在寒风中坐了一夜,衣衫上褶皱明显。温泽先是蹙眉,旋即,似笑非笑“三弟长了千里眼啊”

    “我到哪儿,你能到哪儿。”

    “大哥去九皇子府作甚”冰冷的嗓音看似平静,却又夹杂怒意。

    温泽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挑高眉梢,故意啧啧嘴,单手负在身后,轻描淡写,“我去作甚,三弟不是心知肚明吗”

    “我在问你。”温陆平深吸口气,冰凉的气体侵入心肺,他压下酸涩怒意。袖子里紧紧攥住的拳头蠢蠢欲动。他控制不住自己,想砸烂温泽笑开了花的脸。

    温泽吊儿郎当摇扇子,变本加厉地火上浇油,“当然是去见我的心肝宝贝儿,我们两年未见,昨夜畅饮谈天,好不快活。”

    “我本想多住两日,奈何今个是大朝日,只能快一些赶回府了。”

    温陆平拳头嘎吱作响,指节碰撞。青儿不想见他,原来是与温泽畅饮谈天。

    电光火石间,那封信的内容闪过脑海。温陆平积蓄整夜的憋闷怒火化为嫉妒,隐隐还有失去挚爱的不安与焦虑,嘶哑声音“闭嘴。”

    他不想再听,不敢去想那些拳头带出风雷之势,温泽骤而挑眉,看见温路平眼里有冰冷狂暴的怒意。

    第一次,温陆平先对他动手。

    “哈哈哈。”温泽迅速躲闪,继续挑衅“温陆平,你嫉妒我”

    两人打成一团,拳风腿风过处,砖石乱飞,围墙倒塌。

    九皇子府角落处的房顶被温泽一脚踏碎。

    “呀呀呀。温将军,温大人,你们这是作甚”管家急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赶紧请侍卫把他们分开。

    “闹哄哄的怎么了”白青衣一大早被吵醒,烦得很。九皇子昨夜在书房处理事情,凌晨时分才睡下。管家索性请了白青衣来处理。

    “阿青,”温泽从天而降,衣袂翻飞,顶着个乌眼青告状“他先动手的”

    “噗嗤”俊美邪气的男人顶着熊猫眼,可笑又可爱。白青衣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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