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以搏陛下和公主一笑。”
    邺谨帝应允。
    立刻有公公抬着桌案和纸笔来,陆容予思考一番,慢吞吞地写。
    待她收了笔,范公公将宣纸先呈给帝后和三公主看过后,又有小太监,顺着座位席次,将诗作给在场的诸位传阅。
    “是夜沸欢声,满月照宫墙,佳人翩然舞,风姿碾群芳。”
    一首诗并不出彩。
    格律与平仄不齐倒罢了,字迹也无笔锋性格。
    虽挑不出错,却平淡至极。
    连程淮安见了都是一愣。
    没想到这嘉和郡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也不过尔尔。
    大邺能文善武,稍有些家世的女子都会同男子一样读些书。在座的各位妃嫔、宫人皆出自官宦世家,自然一眼就看出这诗作平庸,不过作势点着头,随口扯了几句搪塞之语敷衍过去,心中却对这位自弱国而来的无才郡主,又鄙视几分。
    程淮启坐在下位之首,是在帝后与三公主之后最先看到诗作的。
    他见那字幼态且结体不均,力度连四五岁的孩童都不如,目色不由得一沉。
    他将宣纸交还给面前的宦官,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红着脸、垂手低眉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子,心中疑惑更深。
    这场闹剧好歹是结束了,众人又饮酒赏乐、诗词歌赋了一番,便各自散去。
    陆容予拜过礼,由画婉搀着走出游仙宫,却迎面撞上了方才为了自己出言顶撞三公主的九皇子。
    她福了福身,开口道“臣女见过九殿下,多谢九殿下方才解围之恩。”
    “你不必多礼。”程淮义想伸手将她扶起来,却又恍觉不妥,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轻咳一声,“你在大邺过得可还习惯”
    陆容予颔首“多谢九殿下体恤,臣女一切都好。”
    “那便好,那便好这皇宫不比市井,人心凶险,须得时时提防着。你自遥远而来,无依无靠,若真遇到什么事儿了,自可来寻我。我虽没有七哥那样的身份和心计,却好歹能比你多说上几句话。”
    这便是金口玉言的承诺了。
    不知为何,陆容予总觉得,这九皇子与宫中其他人不同。
    似乎对她尤其好些,也仿佛没什么心计,倒有几分憨厚可爱。
    但她只身一人处在这皇宫之中,并不敢轻信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和示好,只得淡淡道“臣女惶恐。”
    “你哎。”程淮义见她这样回答,丧气地叹了声,“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对了,”陆容予正欲行礼道别,又听他叫住自己,“婧嫔有些心计,却不会害人,住在她那儿,你大可放心。另须得注意高嫔和惠妃,前者蠢,后者坏。至于我七哥他似乎对你颇有些成见。我从小与他一处长大,虽然他未曾明说,我却能感受的出来。七哥心思深沉复杂,工于算计,为人阴狠,你要小心些才是。不过他应当也不会对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
    陆容予闻言一愣。
    九皇子实无必要拿这等事欺她,他这么说,必然是真心待自己好。
    她心下默默将话仔细记下。
    “多谢九殿下提点,臣女恭送九殿下。”
    她半蹲着身子迎送,直到他离开好远,才缓缓站了起来,由画婉搀着,预备回碧芙园。
    脚下才迈出半步,身后就传来一个极为低沉、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惊得她整个人都缩了缩。
    “嘉和郡主。”
    陆容予受了惊,心跳得又急又乱,勉强稳了稳身形,转过身去,低头福了福身。
    “臣女见过七殿下。”
    此时已近辰时末,四周一片乌压,好在一轮皎月又圆又亮,发着盈盈白光。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少女挽得一丝不苟的青丝上,为乌发镀上一层银光。
    正如上好的绸缎一般,还飘散着她身上独有的馥郁清香。
    程淮启没有让她起身,她便始终低垂着头。
    一直这么半蹲着,腿已开始泛酸。
    这七皇子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深不见底的感觉,仿佛他一眼就能勘破万象,而她却永远也无法窥探他内心的一星半点。
    深沉的可怕。
    今日他身上那肃杀的威压虽然敛尽,但她仍旧是怕他的。
    何况,九皇子方才提点过,他这就出现了,也不知将他们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郡主请起。”
    他缄默许久,终于发话。
    陆容予直起身,轻微地动了动僵硬的腿,低声道“谢殿下。”
    程淮启低头直视着她的双眸。
    他凌厉的眼神将她牢牢吸住,让人想躲而无能,只能被迫与他对视。
    那洞穿一切的目光,让她一颗心都像是被人吊了起来。
    程淮启见那双眼睛澄澈无比,如一眼就望得见底的小溪般,因为害怕,还有白光在里面微微闪烁着。
    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虽说着先前思考了许久的话,语气却不受控制地放柔了些。
    “郡主此番北上若别有用心,本殿奉劝你早日收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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