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易铮还有点脑袋发晕,觉得荒诞至极,他脱口而出“有谁受得了被这么说”

    秋棠转头看着他,挑眉不语。

    秦易铮顿时沉默,他说错话了。

    彼此相顾无言,打印机哗哗哗往外吐纸,打破了这片刻的尴尬。

    秦易铮“我”

    “别我了。”

    他一开口秋棠就知道又是道歉,又是道歉,没完没了的,她不想听了。

    “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不想回忆,你也别老提醒我。”

    她上下左右摞平纸张,拿起订书机往下重重一摁,“行了,吃饭。”

    在秋棠的眼神支使下,秦易铮起身去旁边茶几上拿饭。

    他起身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摇摇欲坠,很短,只是一瞬间,几乎让人看不出接下来的一路上,他的心都在无措地颠晃。

    都说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是真的,至少在今天以前,从刚才到现在之前的所有时间里,秦易铮没产生过这么惨烈的代入感。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疼痛让他惊辱,他即将发怒,这时他突然醒悟,原来这一巴掌是讨债,他欠了她的疼。

    外面那些人的话其实没什么,秦易铮刚刚回到办公室,本打算当作一个刻板笑话讲与秋棠听,但是很快,秋棠无所谓甚至带一点嘲讽的态度让他受伤。不,他不能指责一个在长期的刻板凝视下才变得圆滑麻木的人,他凭什么

    太糟糕了,这一切,秦易铮感到一阵挫败,秋棠这样消遣自己,他意难平。

    秋棠夹起一筷子粉丝,一排长线一点一点堆进嘴巴里,她左手拿筷子,左边一口花甲粉,右边一串鸡柳,吃得满嘴油光眼角发红。这时她抬头,视线越过秦易铮,确认他身后的门关紧了。

    坐在她对面的秦易铮,对着面前油汪汪一碗东西眉头紧皱,他迟疑地开口“这个味道闻着好像有点冲”

    “因为放了大蒜,吃完记得漱口就行。”

    “需要放这么多大蒜”他用细细短短的筷子撩了一下,得快有小半碗了。啊,说到筷子,秦易铮突然想起有关一次性筷子的地下新闻,漂白剂荧光剂农药残留什么的,他突然有点嗯。

    秋棠叼着筷子想了想,故意骗他说“可能是因为花甲馊了,放多点蒜盖一盖味儿吧。”

    味冲脑门,秦易铮眼前一黑“什么”

    秋棠把旁边装烧烤的锡纸盒推到他面前“那你吃这个。”

    秦易铮闻了一下味道还行,但是吃进嘴里又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他暂时忍住了,连吃好几口他终于说了“这个豆腐也是馊的吧一股腥味。”

    “嗯不啊,那个是脑花。”

    “脑花”

    “就是猪脑。”

    秦易铮撂了筷子,低头弯腰找垃圾桶,他要吐了。

    怎么会是猪脑,竟然有人吃猪脑这种东西难以置信。

    “大惊小怪。”秋棠嘲讽他见识短浅,吃东西品味也不怎么样。她把她那盒脑花拆了,吃得津津有味。

    在夜宵摊子订的晚餐,除了煮粉就是烤串,秦易铮眉头紧锁,拿起一串签,试图研究它到底是个什么肉,有的颜色橘不溜红,香味也很诡异,他这边还没研究明白,对面秋棠一串接一串吃得正欢。

    她看着手机,秦易铮看着她,她每咬下一块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肉,秦易铮的眼皮就要紧张地抖一下。

    秦易铮突然觉得,他和秋棠之间或许存在一些代沟。

    秋棠觉得秦易铮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下饭。

    自从成对门的邻居,秦易铮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秋棠面前,次数多到近乎执着。

    他每天陪她上班,目送她进门,等她下班或者加班,公司里有关他的传闻不断升级,一开始是从天而降小白脸,后来变成霸道女总帅司机,直到有一天,有人偶然目睹他前呼后拥出席某场酒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终于将这张脸与之前诸多新闻对上了号。

    令秋内部掀起八卦狂潮,秋棠以前是秦易铮的助理,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除此之外又挖出许多边边角角的碎料,大家各执己见激烈辩驳,替身包养乃至死遁梗轮番上阵,总结就是,好大一盆狗血

    有人拍案总结,可怜的秋总,曾经为爱痴狂,苦苦当了五年替身结果白月光回国,小替身含泪出走,狗霸总终于幡然醒悟

    立刻遭到严正反驳“这个故事还能再老套一点吗二十一世纪了信息时代拜托,对方有没有白月光长得像不像自己不会动手查吗编得不行,故事会的编辑看了都直摇头。”

    “搞笑吧,叶蔓庭是黑月光还差不多,见过有谁和白月光隔空对骂一条街的”

    “这也太ooc了,你说秋总把他当替身我倒还有点信,敢拿秋棠当替身的我觉得要么死透了要么生不出,反正不存在。”

    “对对对,你们听没听说秦晟是怎么签的我们公司当时令秋刚刚成立,他后脚就跟来了,易升那边大把资源说扔就扔,他自己出的违约金,据说他还想白给令秋打工,但是秋总没同意。哦哦,原来这就是爱情吗”

    “我爱上了弟弟,不小心把哥哥也收进了鱼塘,但我真的不是海王。

    我追妻没有追进火葬场,却追到了我弟的头上,但我仍然相信自己没有被绿,表面霸总俏秘书,其实正宫是总裁他弟

    芜湖,这个可以,这个带感,下期知音没你我不看。”

    “不知道吧,秦晟连微博账号都是秋棠在管私人账号共享哎,是不是真的你们摸着良心自己说。”

    “啊这,也就是说每天和叶蔓庭甜甜蜜蜜秀恩爱的其实是”

    气氛突然安静。

    片刻过后,众人纷纷摇头,各自载着满腹忧忡心事离开茶水间,

    “走了走了。”

    “算了算了。”

    “真够乱的”

    公司传言已经衍生进化到n0版本,然而作为老板以及传言当事人,秋棠却消息闭塞,还停留在小司机那个版本。

    秦易铮听她说完沉默了半天,突然伸手揉她的唇,效仿那一天在办公室里一样圈着她,眼里的火快把墙烧穿,最后仍没有真的吻下去。秋棠没点头,他不敢。

    他们之间你进我退,一场拉锯战来来回回,双方弹药消耗将尽,身上铠甲零散披挂,敞开得越来越多,离得越来越近,现有的关系总有一天要被另一种关系打破,那个临界点谁都知道,谁都说不好。

    秦易铮放下手中平板,座椅后调,打开车顶天窗看着星空夜幕,微微一笑,秋棠的司机当然只能是他。

    他并不是每天都有空做饭,秋棠也时常有应酬。每当到了这个时候,秦易铮总是忍不住地紧张,秋棠以前有过应酬喝酒喝到进医院的经历,他没法不牵挂。

    秦易铮有时开自己的车接她,有时当她的代驾,他坐进秋棠的车里,手刹,离合,手指握上方向盘,分开这一年仿佛一辈子那么漫长。他闭上眼睛,车钥匙转动的那一声响,什么东西开出去好远,绕了好大一个圈,现在正慢慢兜转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也许等他下一次眨眼,也许再下一次。

    秋棠酒量不错,练出来的,她如今很有分寸,偶尔也有饭局尽兴不胜酒力的时候,但她是喝得越多反而看起来越清醒,脸不红气不喘,眼神依旧清明,方向也很明确,很难看出来她喝没喝醉,但她知道自己不行了,第一件事就是撤,立刻回家。

    副驾车门打开,秋棠乘着醺醺的酒气坐进来。她拉好安全带,抬手整理头发,目视前方“回家。”

    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说话。

    她闻着像是刚从酒缸里捞出来似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秦易铮一路将车子开得很平稳,秋棠看着没事人一样,其实估计已经醉得路都不认了,他今天换了一条转弯少的路,要是换做平时,她必定要起疑,怎么走这条尘沙又大灯又暗的路。

    到了车库,秋棠解开安全带,下车时还不忘关门,带起一阵风,她裙袂飘扬,踩着细高跟笔直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几步动作极利落,秦易铮倒车停车,差点没跟上她。

    回来车上一路无话,电梯里仍是沉默。出了电梯,秋棠冷不丁突然来了一句“晚安”,把秦易铮吓了一跳。

    “晚安。”他说。

    她像是设置好了程序的机器人,听到秦易铮的回应后,她点头表示接收,然后转身往家走,走成一条直线,每一步都踩在点上。

    秦易铮看直了眼。

    秋棠准确地找出家门钥匙,插进锁孔旋开,扬手一拉,门敞开到最大。她就这么敞着门走进去,不记得关门了,倒是记得换鞋,一双高跟鞋歪在地垫上,她趿着棉拖,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慢慢坐下去,就着地板,躺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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