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多得是明眸善睐之人。
    “真是太像了”
    耳边,贺浔轻声感慨着。
    晏容秋偏过头看他。
    “你应该知道吧,”贺浔缓缓道,把门重新合上,仿佛害怕里面那个美丽惊人的幽灵会重返人世间。
    “那是贺晚之的母亲,安潇。”
    安潇。
    一听这个名字,晏容秋恍然大悟。
    果然是她。
    多年前,就曾有媒体爆料,贺家那个始终不被贺清庚承认的二少爷,是贺明承与安潇一夜风流的产物。
    贺明承在外界的形象一直很好,全然不似寻常风流成性、虚荣豪奢的纨绔子弟,相反,他更像高级知识分子,整个人书卷气很浓,为人行事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晏容秋的印象里,贺叔叔也确实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而安潇当年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演员说是十八线怕还客气了点,因为她只在几部电影里跑过龙套,镜头少得一只手就能掰得过来。
    所以,当时外界几乎都认定,绝对是安潇恃靓行凶,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惜勾引有妇之夫。
    其实吧,美到安潇这种程度的美人,放在网络发达的今天,怕是只给一个镜头都足够爆红。只可惜生不逢时,直到几年前,有电影爱好者在重温那几部经典国产老片时,才从高糊画质中发现这颗沧海遗珠,截取的几个片段至今还时常能在抖音和微博上的嗑颜博主那儿刷到。
    吃瓜群众感慨,不管她是否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明面上看,她从贺家那儿什么都没得到拍过的电影拢共就那几部,退圈后也没机会登堂入室,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却是连继承权都没有的私生子,最后,只落得个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悲惨收场。
    贺家有多避忌安潇和贺晚之,晏容秋也略知一二。以前,每每举办聚会,从不见贺晚之出现。贺明承也难得提及这个儿子,能绕则绕,绕不过去就含混带过。至于贺清庚,谁在他面前提这茬闹心事儿,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晏容秋抬起食指,抚过刻在门上的那只小蜘蛛,胸腔中某个地方像是突然落下一颗小石子,滚向不知名的深处,然后传来一声伤感的微弱回响。
    他是想用这个毫无用处的“符咒”,来保护自己妈妈的灵魂吗
    回到宴会厅,切蛋糕仪式已经快要开始了。以贺清庚为中心,亲朋好友们正聚在一起,准备合影留念。老爷子威风凛凛地握着银质餐刀,脸上难得飘了一丝笑模样。见晏容秋与贺浔姗姗来迟,嘴角边的笑纹似乎更深了些,转而又紧紧绷起,神情严肃道“就差你们了,来,站到我身边。”
    “两个人离那么远干什么,近一点。”
    “再近一点。”
    “爸”舒敏轻咳了一声。
    摄影师示意“三二一,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
    来宾们齐声“山”
    “咔嚓”,闪光灯亮成雪白一片。
    “ok”摄影师比了个手势,笑呵呵道,“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真好,老爷子可真有福气啊”
    “什么福气。”贺清庚佯怒,目光落在贺浔和晏容秋的身上,“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贺浔无奈地笑笑,忍不住望向晏容秋的侧脸,对方依然沉静,只是冲他抿起唇角略点了点头。
    毕竟,两家老爷子按头他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习以为常。
    众人热闹而快乐地分享起了蛋糕和高高的香槟塔。
    外边,日头西沉,天色渐暗。睿山御庭的人行道两旁,茂盛的香樟树在风中微微晃动枝叶,摇碎路灯的光晕,摇下一地细碎的银色微光。
    这个点,晏容秋还没有回来,小徐阿姨也不在家,贺铸只好抱着已经困得不行的晏新星,先回自己的住所。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贺铸轻手轻脚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生怕吵醒蜷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晏新星。
    是贺明承发来的短信,没有加备注,显示的只是一串冷冰冰的号码。
    “这是我们在爷爷寿宴上拍的照片,大家都很想你,有时间的话就回趟家吧。”
    想按下删除,却还是忍不住点开,屏幕的光线把贺铸的半张面孔映得微微发亮。
    指尖轻轻抚过合影中那人清冷白净的脸庞,贺铸藏在镜片后的清利眼神也随之被深深的晦暗之色填满。
    为什么他站得离贺浔那么近
    这样子并肩站着,忽略开了旁人,简直就像当年那张婚礼邀请函上的合影。
    贺铸的双眸低敛着,浑身的气压都很沉,他再也不想回忆起在美国收到贺浔与晏容秋婚讯时的心情。
    就像一脚踩空,蓦地跌入万丈深渊。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得到。
    末了,竟连“小胖子”都失去了。
    怀里,暖暖软软的糯米汤圆动弹了一下,好像醒了过来。
    “爸爸”
    迷迷瞪瞪地盯着贺铸,他奶乎乎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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